秦九弹弹烟灰,看着隔壁人头攒动的教学楼,眯着眼睛说:你们的键盘手,那个女生,真的很厉害。
男孩笑笑,说:是啊,新认的妹妹,琴技一绝。
秦九转头,面无表情,说:我原先在另一个乐队看见过她,你们这样算不算挖墙脚啊
男孩嗤笑了一下,说:小乐队啦,无所谓
秦九低头不语,把烟头丢到地上,碾灭。
男孩对着同伴笑笑,说:搞乐队的女孩子都蛮随便的啊对面那个男孩很油腻地笑了一下。
秦九用脚摩擦着地上的烟头,直到黑色的痕迹粘在水泥地上,他低声说:你说什么?
两个男孩一愣,然后抬头,冷冷地说:什么?
秦九把烟头踢飞,然后一步上前,揪住了那个男孩地领子,如炬的目光让那个男孩面露胆怯,却城墙说:你你要干什么?
你他妈再说一遍?
操神经病啊
秦九向着他的脸上打了一拳,那个男孩不甘示弱,回击一拳,两个人相互纠缠,倒在地上,一会儿秦九在上,一会儿他又被压制住。另一个男孩上去劝架,想把两个人分开,奈何二人越打越激烈,拳风越来越凌厉。
秦九在混乱中听到了一声大吼,然后身体突然凌空,和那个男孩一起掉了下去。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是意识还是清醒,小腿钻心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在人群的拥挤中被抬上了担架,送到面包车里,车子颠得他难受,疼痛一直在蔓延,他浑身难受,索性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倚靠在病床上,脚被吊起,打着石膏,他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傅一维倚靠在墙壁上。
他张张干涸的嘴唇,傅一维扭开一瓶水递给他。他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皱眉。
幸亏唐笑礼路过,认出他是上次做报告的那个男孩,所以马上给傅一维挂了电话。另一个男孩把手摔断了,脑袋还缝了几针。人家是国际商学院的,学院有钱,辅导员也是火冒三丈地赶来,知道傅一维和他相识,也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
男孩说他不认识秦九,就讨论了两句有关乐队的事情,他先动的手,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傅一维大概知道了,说是等秦九醒过来后,带着他来道歉。傅一维谦虚的态度让那个辅导员和男孩都有些不好意思,港桥大学知名才子的这副作态,他们可担当不起。
傅一维淡漠地看着秦九,说:小腿骨裂,没什么大问题。
秦九点点头,他本来想问一些事情,看到傅一维地样子,憋了回去。这个时候唐笑礼推门而入,看到这个情景,戏谑的说:你小子醒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给老傅造成了多大的麻烦,老傅这一辈子都没低声下气过哈,你可真厉害!
傅一维瞪了他一眼,唐笑礼撇撇嘴,说:这没我事了,我走了啊出门之前还不忘探出半个脑袋嘱咐秦九,别再给老傅惹事了!
傅一维看向秦九,问:你没事去港桥大学干什么?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在家里看书吗?
傅一维冷漠的声音带着些不满,他的眼神中似乎也带着些之前玩乐队男孩子的样子,
你自控力这么差,怎么考大学?
秦九又成了那只毫无头绪的虫子,大学两个字眼,成了最密不透风的那一块,任他装得血肉模糊都逃离不了,妈妈抛弃他跟着大学生走了,仙儿跟了一个会去纽约读书的男孩,老椿一直在强调上学的重要,还有大学那令他相往的排练室,最后是他与傅一维的隔阂排山倒海地涌来。
他曾经也想过上大学,但是是那些虚无的东西在刺激着他,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说:上大学?上大学有用吗?
傅一维愣了一下,说:是你自己说的
我后悔了!
秦九抬眼看他,双眼通红。
我不想浪费四年的时间在没有用的东西上!
傅一维看着他像小野兽一样的眸子,里面喷发着无畏与不满,甚至是对命运的抗拒。他曾经看过这样的光,是在他自己的眸子里。
傅一维笑笑,在这样的对峙中显得有些奇怪,他说:你又没上过大学,怎么知道没有用?
秦九眼睛中的火苗黯淡了一分。
人生那么多年,浪费四年又如何?
秦九眼睛中的火光全部消失了,平静的眸子像一滩死水,他说:傅一维,不是每个人都要活成你认为的样子。
他就这么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傅一维抱着胳膊,说:秦九,你知道自己应该活成什么样子吗?
秦九垂眸,双手紧捏着床单。
你在害怕什么?考不上大学?玩不好乐队?达不成理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最后活成一个只能养不起自己的社会渣滓?
秦九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他本以为已经打碎了和傅一维之间的墙,没想到无形的隔阂才最为坚固,这种直达心底的揭露让他不得不在他面前自嘲。
他抽了一下鼻子,抑制自己发酸的眼眶,说:傅一维,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
傅一维心里一梗,没有说话,他看不清秦九的表情,却能听到他话语里的失望。
傅一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凌厉地说: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瞧不起自己几个字就像一把图钉,撒到他的心上,然后又被傅一维狠狠地踩下去。
秦九苦涩地笑笑,说:傅一维,做你炮.友都要那么高尚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空气就这么凝固着,下一刻阴的就能拧出水来。这样剑拔弩张的感觉,不知道是谁先缴械投降。
持续的安静。
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在秦九还在想如果傅一维真的不说话他要怎么开口的时候,他听到了傅一维毫无寒暄,甚至更冰冷凌厉的语气。
你说完了吗?
这口气让秦九发愣,猛地抬头,对上傅一维平静的眼睛,就像第一次在黑夜中那样凛冽,让他心生躁动。
要不现在下床,要不就不要再见。
他的霸道让秦九更加莫名的心跳,赶紧避开了傅一维的目光。
他知道傅一维在等,在等这场他输的很惨的仗。
他咬咬牙,掀开被子,拄着拐杖,在傅一维的注视下艰难地下床。
然后傅一维走过来,托着他的手臂,熟悉的香水味又把两个人包裹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