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折当然知道。
叶非折非但知道,还听神尊唠唠叨叨地复读了好几遍,一听到就生出条件反射性的逆反心理。
事实上,每个世界都和人一样,人有生老病死,世界也有自己的劫难坎坷,我们所在的世界自然逃不过。
上一次,此方世界的劫难是深渊魔族。
事关深渊魔族,叶非折当然是知晓的。
若说魔道对于仙道而言,仅仅是个似敌非敌,但又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敌人,那么深渊魔族完全不是这样。
他们依靠煞气而生,吸食血肉而活,吃得最多的便是活人,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道理用在深渊魔族身上也是一样,更何况,它们还有吸食骨肉来晋阶的特性,从来少不了无辜血肉,白骨森森。
仙道,甚至是魔道,都和深渊魔族势不两立。
深渊魔族最后被紫微星镇压,又被大争书院的顾院长教化,这个劫难方算是过去。
江墨斗:然后便是你的祸世。祸世的出世,对此方世界又是一场劫难。至于祸世有没有压得住它的天命之人,天命之物,如今事态不过方现端倪,我不敢说。
叶非折:那么快的吗?
他算了一下年岁:我听长辈说起深渊魔族时犹且历历在目,这一难接一难来得那么快?天道是当自己过生日啊?
江墨斗嗤了一声:都说了天道如人生,自古人生多磨难,坏得多好得少,你还指望着你得一场病后能活蹦乱跳到进棺材那刻?
叶非折:
仔细想想,江墨斗说得有理。
他不愿意去承认在难得的在江墨斗手底下无话可说的时光。
江墨斗也乐得享受着这难得的,将叶非折驳得无话可说的时光。
他们两个陷入了两两沉默,谁都不愿意先开口的尴尬之中。
叶非折:你打算对祸世怎么做?
江墨斗看着他,倏而一哂:有时候,我真会想这是时也命也。
叶非折:给我说人话。
江墨斗换了个说法:如果祸世遇到的不是你,是旁人,别人不会像你那么一根筋,执意要保全祸世,更不会有你的本事去保全祸世。
对祸世来说,若是想活,不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他若有深意地笑了:说来说去,还是天意的安排。天意想让祸世活,所以选择了你,你也成就了祸世。
叶非折:还是给我说人话。
江墨斗想了想,估计是自觉没法和这帮野蛮又不懂说话艺术的剑修交谈。
他自暴自弃,直白道:我在祸世事上,就那么一句话。
叶非折:你可以直接说的,反正我又不会洗耳恭听,那么拖拖拉拉掉神秘感的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是不是吃力不讨好江墨斗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被叶非折气得魂魄出窍:你不是要问我祸世的事情我想怎么处理吗?
他一把抓过叶非折衣领,气极反笑:
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祸世万一出事了,你自己做的死,你活该。
所以想好了吗?
第61章
叶非折说:我知道。
他当初在楚佑那个世界时,只觉自己颇为理解四方宗主的两难处境,认为倘若那个人不是楚佑,自己也会做出和四方宗主一样的选择。
然而等叶非折重新回到玄山世界时,他好像将自己身上那些纠结又沉重的负累一并甩开,再没有了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考量顾虑。
叶非折甚至没多想过。
在他看来,是他不想楚佑有事,也信楚佑为人品行,更相信若是当真有事,自己也能妥善解决而已。
根本不用在大义私情里两难徘徊,反反复复纠结那些累赘的无用的考量。
他轻轻一哂:若是真有什么,便当作我活该吧。
不过活该归活该
叶非折话锋一转,剑锋出鞘:敢扯着我衣领说我活该,我看我不做点什么,才是真正的活该。
实则叶非折内心也有点啼笑皆非。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心想。
他何尝不明白江墨斗提醒他是一腔好意真心,时不时的嘴贱不过时当不得真的少年赌气。
若是两年前,不,不用两年前,就算是两天前刚回玄山的自己,必定将江墨斗那点不入耳的话语当过耳烟云,一听便是。
但兴许是在几百年前的世界待得越久,人便不可控地越移情的缘故,叶非折觉得自己好像和少年时那会儿渐渐地也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比如说此刻出鞘的千岁忧剑锋。
江墨斗:???
他一边闪避着千岁忧剑风,一边咬着牙冷笑:今日我可总算明白了恩将仇报这四个字是怎么来的了。
叶非折虽说剑出得毫不容情,口头上的态度却很好:江宗主别把话说得那么死嘛。人生在世动不动几百上千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兴许江宗主以后会有更深切的认识也说不定呢?
江墨斗:
如果他有一天英年早逝,想都不用想,必定是被叶非折气死的。
打过两场,大家都有点累了,火气也都差不多消了,于是再次坐下来谈事情,难得的不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叶非折抬眼:你之前只说了祸世这边的,命定之人不妨仔细说说?
江墨斗冷笑一声,大有想知道你就来求我啊的姿态,可惜换到的只是叶非折好整以暇的一瞥。
他梗了一下,到底还是交代了:我也不太确定。
江墨斗眉目之间,颇为罕见地有了两分犹疑,和犹疑之下被隐藏地更深的烦躁:毕竟才初露端倪,我连祸世是哪里哪位都没算出来,更遑论是与之对应的命定之人?
叶非折嗤地一声笑,刚想冷冷嘲讽一句废物之时,就听江墨斗道:
不过这种嘛,有因有果,有源有尾,有始有终。你看紫微星和深渊魔族同出深渊,祸世既然出自楚家那边,说不准命定之人也在那里。
叶非折:
说到楚家,他很难不回想起最初穿书时那个楚家。
很少有势力能让叶非折到仇视,几近不死不休的地步,尤其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势力。
楚家算个例外。
因为真的
太奇葩了。
叶非折一回想楚家,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楚渊楚修锦,导致他的声音缓缓颤抖:江宗主你是认真的?
要是命定之人出在楚家这种地方,叶非折真诚建议天道干脆完蛋算了。
真实老天无眼。
江墨斗:半猜半算,提供一个方向,准确度不能确定。
那就好。
叶非折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坠青天祖传的推衍之术,都是容易出岔子的。你这边,我的确是信不太过的。
毕竟有江墨斗师尊,那位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三个时辰都是花在牌桌上的坠青天前宗主做亲身示范,相信毫无保留地相信,还是很难的。
江墨斗:
艹,为什么叶非折还能耀武扬威地活在这个世上而不被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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