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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是一环扣一环的巧合环环推动,才让他生了收师弟的念头。

说及楚佑,叶非折脸上明明白白写的拔剑两个字倒是没了,他眉心舒展,变得平和许多,浅浅笑道:或许真的是命定的缘分罢。

那时候,叶非折对命理一说,尚且没有多大感觉,更无论是爱憎。

因为由他看来,命理这玩意儿,和剑道、和修为、和他想要的许许多多东西都是一样,最终会臣服于他,会由他支配,会任他捏成想要的模样。

当然不会有太多感觉。

所以叶非折对命中注定这种词,更没有什么排斥厌恶,或是被支配戏弄的无奈。

不过是可信可不信,愿意相信时锦上添花的东西。

说得自然轻松,也自然平和。

******

江墨斗和顾迟笔身为一宗之主,自是言出必行,说给楚佑赔不是,就不会顾左右而言他百般推迟。

再加上几人常来玄妙峰,一来二去的,就和楚佑熟络起来,有几分把他当自家师弟的意思。

叶非折冷眼看着,着实觉得楚佑性子比他原来所想的要丰富有意思。

旁人都说是外冷内热,偏偏他楚佑是外热内冷。

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派温煦,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对江墨斗几个更是不乏尊敬,把几个人哄得都开开心心,直把他当自家晚辈看待。

若是叶非折不曾最先遇到楚佑,不曾看见他跪在地上低眼时的一抹冷芒,说不定也会真信了楚佑的表现。而不是认为诸般种种皆是楚佑刻意表现,他内心实则仍怀着警惕,疏离地审视着几人。

叶非折一贯不喜欢表里不一的性子。

要说话便说,要拔剑便拔,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磨磨蹭蹭,平白让人看不起?

可是这种表里不一到楚佑身上时,叶非折只剩下拿他没办法。

算了,他揉揉眉心想,楚佑在楚家那等泥潭似的地方长了十七年,来玄山才几天,对人有戒心很正常,要不然楚佑怎么能在楚家活下去?

对旁人是两面三刀,对楚佑却是生存必须,怪不得他。

他只望着几人谈笑,等人散去,玄妙峰上只剩下他和楚佑两个时,方道:旁人也就算了,我不多说。但你我师兄弟,你在我面前想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我认的是师弟,又不是端方君子,更不是哄我开心的人,无需太有负累,太端着。

没有!

楚佑几乎是立即道。

叶非折讶异地微微抬眼。他很少见到楚佑如此断然,如此急不可耐的时候。

不,应该是说从未更恰当。

楚佑心知肚明自己绝不是自己表现出来得那么完美,恰恰相反,他远为冷血,也远为卑劣。

独独在叶非折面前,楚佑不是想用他表现出来的人格谋取点什么。

叶非折为他做了那么多,楚佑不想让他知道他救的人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是个不断算计的小人。

他很郑重地说道:师兄放心,我是真心的。

如表现出来的这些能让叶非折觉得他师弟不丢他的脸,欣慰他师弟能和他好友好好相处

那楚佑自然是真心的。

叶非折未说话,只是支在唇角上的手指撑开一个无奈的笑。

******

仙首大典到底还是如期而至,八方来客,轰动天下。

可惜的是,它并未像方渐鸿所期望的一般,顺顺利利,无风无浪。

大典进行到三分之二时,坠青天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突然口喷鲜血,喷完后径直晕了过去。

当即引起震动一片。

更震动的在后面,长老醒转后,直接抓着叶非折衣摆说自己是在仙首大典上看到修仙界未来的不世之灾,所以才吐血晕倒。

没等方渐鸿气得打一顿这个老乌鸦嘴,江墨斗等人,便一脸神情凝重地展开衍算。

得出来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这下来的人彻底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只有议论一浪高过一浪:

先前修仙界的那些前辈大多飞升,如今继位的仙首也还年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刻,怎么就要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唉!要不然怎么叫不世之灾!

那可怎办才好?这任仙首还这么年轻,难道真要将一切交托给他?

嗡嗡不绝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叶非折索性拔了剑。

此时千岁忧出鞘剑刃,比千句万句言语震慑都来得管用。

他扫了一圈众人,冷冷开口:要是不想经历不世之难的,可以先去自杀。

仙首说话果然有用。

至少台下众人就被他这逻辑清奇,还理直气壮的发声震傻在当场,甚至不知道该哭该笑,该夸该骂。

不想自杀的,那就去度过这场不世之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我解释第二遍?

确实简单。

因为在您开口之前,没人有那么清奇的思路,没人往这个方向想过。

叶非折见大家都安静下来,满意颔首:既然如此,该干什么便干什么,不必慌张。

说罢他转身便走,只留下一袭灼艳至极的红衣,似乎连青天白日也留不住,容不下。

被他一说,众人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担忧自乱阵脚,完全是没必要的。

说不定是占错了呢?

反正坠青天出占错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们放心地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

楚佑却发觉叶非折比以往早出晚归了许多。

也不能说早出晚归,毕竟许多时候他都是和江墨斗几人一起待在玄妙峰,一起讨论那所谓的不世之难,一起联手推算天机的。

只能说不是那么闲得发慌罢了。

叶非折之前对楚佑说的一番话或多或少起了作用。

他愿意主动一问叶非折自己的心里话:师兄似乎很在意那件不世之难。我以为以师兄的性子

不会那么在意的。

至少不会推算那么多次的。

楚佑自认识叶非折以来,世上就好像没有能让他放在眼里,能让他眉头蹙一下的事。

不让人觉他狂妄自大,反倒认为是理所当然。

叶非折略微笑了笑:若是仅仅关系到我自己,我自然无所谓。不管多难多险拔剑迎上便是,左右再难也大不过生死。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关系到的是天下苍生,而我站的是仙首位置,一举一动关乎许许多多人,自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轻忽。

若提前做的准备能多救哪怕一人的性命,这准备便很值得。

他一边说着左右大不过生死,一边又说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很值得,看着矛盾至极。

楚佑察觉到叶非折说这番话时,纵使在笑,眉也是微微蹙着的。

他不喜欢叶非折这样。

也许是叶非折这些天来的纵容给了他太多底气,楚佑竟做了件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荒唐冒犯的事情。

他倾身上前,手指擦过叶非折眉眼,抚平他微皱眉间。

我想师兄不被这些俗事困扰。

我想他永远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骄傲恣意,尊贵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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