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胸腔里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神经都在为氧气的缺乏而抗议,陈知南感到胸口发闷,心跳轰隆有如雷响,而那只手仍然带着他不断往下。
刚开始是嘴唇,渐渐的蔓延到四肢,从头到脚都在发麻,身体变得沉重而麻木,叫嚣着对氧气的渴望。
陈知南只能死死地闭着眼。
窒息和淹死哪个好受一点?陈知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不对,淹死和窒息,似乎是没什么区别的。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他想呼吸。
陈知南忽然想起,那似乎只是一盆水而已。
会有这么深吗?
陈知南尝试着把头扬起来,二十厘米,十厘米,只要探出头去,只要探出头去就可以了。
似乎是察觉到陈知南想干什么,那双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
陈知南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他脑袋一篇,于是耳道里冒出来几个小气泡,然后水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世界于是更安静了。
然后忽然的,他感到液体的触感消失了。
陈知南试探地把嘴张开了一条缝,没有液体灌进来。他于是睁开了眼睛,开始喘气。空气从鼻腔中进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重生般的由衷的喜悦。
陈知南慢慢地睁开了眼。
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
是一个面色惨白的女鬼,头发贴着头皮黏着,右脸颊整块地掉下来,只连了一小块皮,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边上。嘴巴微咧着,露出了不剩几颗的牙。一只眼睛没有了,只剩下一窝烂肉,另一只眼睛灰白而浑浊。
那双抓着他脖子的手是青色的,指甲异常长,厚且灰,满是令人作呕的垢。
这里还是水下么?
似乎不是了。
陈知南茫然地看向女鬼身后。
陈知南!陈知南!
陈知南!
隐隐约约的,陈知南好像听到了李重棺的声音。
陈知南!
陈知南感到后领被人扯了一下,短暂的窒息感后,他被人拉出了水面。
你神经病啊!
李重棺用了狠劲儿,陈知南本是两手搭在那扶手上的,被他拉的整个人向后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把那两团肉摔成了四瓣。
陈知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看着大吼着的李重棺忙然而无错,没缓过劲儿来,大脑短路一样的想着:哎,泉哥生气了,好稀奇,好难得,应该拉到照相馆去拍下来。
李重棺走过来,又拽住陈知南前领,把他提起来,吼道:你神经病啊!
陈知南还在懵逼状态,看着李重棺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吼的半张脸都微微泛红,愣了愣,选择了最为不要命的开场白:泉哥,你不会换一句话吗?
李重棺:
三,二,一。
你神经病啊!!!
陈知南捂耳,聋了聋了,太响了。
李重棺喘着气,瞪着陈知南。
陈知南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儿,一转头,发现店门口砸了一碗小面,辣油热汤混着嫩滑的面条同碎瓷片一起散在门槛附近。
方才李重棺去隔壁端了另一碗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陈知南被拉扯着整个脑袋都浸到了水里。
看什么看!李重棺吼道,你,你
陈知南缩着脖子,我,我。
李重棺调整了一下情绪,压着火气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是连着黄泉的门?
你知道那下面多少孤魂野鬼,你一个大活人,就跟羊崽子进了狼窝一样,多少东西想把你生吞活剥,
你真是李重棺咬牙切齿,不要命了!
陈知南对着李重棺的脸,默了片刻,然后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李重棺:
李重棺冷哼一声,松开陈知南,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着陈知南道:去把那摊东西收拾了。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牺牲了他的面去拉陈知南起来。
陈知南咧着嘴笑,傻乎乎地,去把那片狼藉给清理了。
泉哥。陈知南非要去触李重棺的眉头,第一次发那么大火呢。
你没见过。李重棺冷冷答。
没见过啊,陈知南道,新奇着呢。
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救你。李重棺给陈知南递了筷,示意他坐下来吃。
桌上只有一碗面,陈知南抬头看了看李重棺,那人把头一偏,走到桌前翻看药材去了:被你气饱了。
陈知南于是很听话的开始吸溜那碗面,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问李重棺: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重棺明白陈知南是在说门,便答:我弄的。
陈知南:?
李重棺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头痛:没有投胎的野鬼,大都有自己的执念,他们会千方百计地实现。
辣把么关丧不就好了吾陈知南又说。
李重棺:?
陈知南三两下干掉那碗面,喝了口水,才又重复道:那把门关上不就好了么?
我需要时时掌握地下的动态,这是为了方便卤蛋和我进出,李重棺道,而你,下去容易被撕成碎片。
陈知南点点头,哪知李重棺又嘀咕了一句:反正也关不上了。
陈知南:?
你有什么执念么?李重棺道。
陈知南想了很久,点点头。李重棺却说道:最好没有。
我不想未来有一天,亲自收拾你。
我还不一定比你先死呢,泉哥。陈知南端着碗准备去刷,忽然一愣,惊道,哎,你不是背着我偷偷算过了吧?!
不是说过了么。李重棺道,一百零一岁。
陈知南扳着指头算了算,转过头问李重棺,泉哥你今年多大了啊,你不会得活个百五百八的老不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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