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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傻子,居然还真以为你是为了个丫鬟记恨世子的痴情种子。幼娘不禁好笑。

书呢?赵仲维问。

幼娘将一本毫不起眼的游记递来,问:怎么今日要杀人?头儿你做什么了?

此事你不必问。守好酒肆传递消息就是。尸体务必清理干净,我得给他造成外族暗桩离间计成从容出逃的假相。赵仲维翻开游记看了一遍,这本书没什么稀奇,不过,谢、陈二朝对交战地的称呼各不相同。如庆襄侯的封地,在陈朝就叫庆襄县,在谢朝则被称为新庆县。

这本游记的地名就完全遵循了陈朝的称制,在谢朝是不可能售卖的。只能从陈朝带来。

陈朝确实派了很多间谍暗探在圣京活动,赵仲维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赵仲维一手策划了承恩侯府与大将军府这两大顶级势力的碰撞,他还顺手离间了皇帝与大将军府。他还不想走,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许天德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时辰之后。

杨靖抬着杨竎进了皇宫,急报:事关敌国探子,有要事上禀陛下!

未央宫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风急火燎、气氛凝重。承恩侯府是折了一个儿子,可这个儿子又非嫡出,算不得皇帝正儿八经的小舅子。皇帝年纪不小了,熬了这么久才登上皇位,尤其注意养生,这要是才当两年皇帝就崩了,真划不来啊。

所以,杨靖求见时,皇帝正在太极殿里一边喝茶,一边和诸大臣聊政事。

在一班大臣中间,承恩侯也有一个座儿,不过,他坐得比较远。承恩侯府的事不算小,可皇帝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处理。国事家事孰重?老婆娘家的事当然先等一等啦。

这小子皇帝放下茶盏揉揉额头,换了个舒展的姿势,好啦,说了一上午了,咱们也都歇一歇。去把承恩侯世子叫进来,朕倒要听听,是怎么个要事、急禀法儿?

杨靖进来时,两个宫奴把几乎无法走路的杨竎也架了进来。

众大臣面面相觑,正困惑杨靖这是玩什么花样,杨靖已噗地跪下,急道:陛下!昨夜在城外打伤我四哥的恶徒,只怕是陈朝精兵密探!

陈朝,精兵密探。

这六个字从杨靖口中砸下,霎时间满堂寂静。

坐在一旁的承恩侯杨上清简直都惊呆了,他真恨不得打死杨靖,心中咆哮着怒问:你个坑爹的混账东西啊,知道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谁吗?你表舅钱彬啊!敢说昨晚在城外的凶徒是陈朝探子,你这是要把你表舅坑死?

与此同时,老桂坊,胭脂楼。

赵从贵在厢房内点香去秽,朱雨利索地拆换被褥,谢茂施施然舀了几瓢水洗去满身风尘,对着屏风外懵逼的粉裙妓女说:如今不必你伺候。爷先睡个觉。

昨天早晨折腾到现在,来去奔波百多里,马都累得跑不动了,何况是人?

衣尚予问谢茂有何打算,谢茂说要回京城。

他确实回京城了,不过,他一没有去找皇帝投案自首,二没有找淑太妃商量对策,依然是微服白身悄悄进京,一溜烟就窜进了风月馥郁的老桂坊。大白天的,老桂坊还没彻底醒来,兴冲冲跑来嫖妓的信王也不在乎,拿钱砸开了胭脂楼的大门,咱先睡觉。

灭国之后被发卖在青楼卖身的龙幼株迎来送往已有近五年,第一次遇见谢茂这样的主儿。

她愣愣地看着厢房里的一切都被换了个遍,那俊秀潇洒的少年郎就埋头扎进了自己的绣床,很快就发出轻微的鼾声。这是闹哪样?

青梅山。

衣尚予先收到了徐屈递来的信儿,信中说,谢茂对小石头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到把小石头丢在山里,自己跑去城外找个大麻烦?衣尚予很信任徐屈,可他也觉得这其中或许别有内情。至少,信王是不太像真的对儿子有什么心思的样子。

未时初,宫中传来皇帝口谕,请衣大将军进宫。

未央宫。

羽林卫将军低声回禀:陛下,承恩侯府四公子身上的伤处不似陈朝手段。

皇帝还有心思笑:这也看得出来?

羽林卫将军无奈地说:是否陈朝手笔不好肯定,可陛下这像是咱们的人干的。

皇帝就不笑了。如今的羽林卫将军是皇帝在东宫时的私兵首领,最是心腹,他若说咱们的人,那就肯定是东宫时期用过的心腹老人,而不是登基之后朝廷选官来的臣工。

想想杨靖描述那外族探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再有羽林卫将军所说的自己人,皇帝哪里还笑得出来?京中十五、六岁又能带着高手出行的少年不少,他两个儿子年纪也差不多。可是,能用得上他在东宫时的心腹旧人的,只有幼弟谢茂一个。

立刻去找!叫信王马上来见朕!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本文是慢穿,慢穿,慢穿。

第16章振衣飞石(16)

这一日京城闷热无风,天边压着厚重的积云,眼看就有暴雨将至。

胭脂楼龙姑娘的厢房内,两座硕大的冰山隔着屏风坐稳,两个不足十龄的小丫鬟手持绢扇,轻轻扇出一片冰凉。龙幼株是胭脂楼的头牌,然而,胭脂楼在老桂坊内只是二流妓寨,来这里的客人再富贵也是有限的。真正有身份地位的贵人,谁会慕名去嫖敌国公主?

龙幼株在胭脂楼里待了快五年时间,夏日待客时,天热了顶多晾上清水、铺上竹席,再使小丫头来打扇。像这位年轻恩客似的满京城采买冰山消暑的作派,着实很罕见。

从来只有世家豪族才会在冬季存下冰块,待夏日消暑使用。市面上能采买到的冰山数量极少,因而价格就变得奢昂。民间也有制冰之法,不过多数冻一些小冰碗做吃食,价钱也不便宜。用室内外以冰山消暑,绝对是顶级豪族的享受。

窗外积云厚重闷热难耐,龙幼株待客的厢房内却是一片幽幽的清凉。

挂着檀色绣帐的绣床上,铺的却是藏青色的冰蚕丝褥,那年纪轻得像是偷溜出门开荤的少年贵人,此时就沉沉地睡着,适宜的室温让他睡得很安祥惬意,还有一个长得清秀漂亮的小侍儿伴在床边,照看着搁在他床尾的那一炉篆香。

两个给冰山扇风的小丫头已持续了两刻钟,很快就有两个轮班的小丫头来替换。

在外室陪着守了一天的龙幼株坐得腰都酸了,陪侍这样闷头大睡、底下人规矩又重的客人,她还真不如陪个干完了赶紧完事儿的。想起屋子里的客人醒来了,只怕还有一场闹腾,龙幼株不禁悲从中来能不能让我也上床眯一会儿啊?

龙幼株正百无聊赖时,床上的谢茂挠挠耳朵,酣睡一日终于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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