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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氏投缳身亡,衣飞金也无人可以倾诉心中的悲伤,这会儿逮着弟弟说了一遍,又不顾脸面在弟弟跟前哭了一场,终于好了些。

米康成竖旗造反不是偶然。衣飞金说。

和金矿有关?衣飞石瞬间心领神会。

米康成和苏普突然作乱,这件事其实一直让衣飞石有点想不明白。

衣尚予在西北声望甚隆,连他斩了原伯英都没人敢吭声,怎么会因为他残废回京,几个老将就按捺不住要和衣尚予的儿子对着干呢?要知道衣尚予不是死了独留孤儿掌权,他好端端地活在京城,还受封镇国公,他的几个老兄弟怎么说也不该这么快翻脸吧?

衣飞金说他去年才知道金矿的事,这就说得通了。一切都和去年的变故有关。

衣飞金点点头,说:梁州金矿经营有七八年了,阿爹一直不知道,这事儿你嫂嫂一个人办不来。

米康成和大嫂合股?衣飞石迅速回想七八年前米康成的驻区,八年前,在梁州附近驻守的应该是原老叔?

原伯英死后,那地方就归米康成、苏普二人协防。衣飞金道。

想从梁州运金子出来,必然要和当地驻军的头目取得默契,否则,这事儿瞒不过衣尚予。

又为何起了冲突?衣飞石小心翼翼地问。

衣飞金自嘲地笑了笑,说:你每个月按时拿金条,突然有一天,新上任的小兔崽子不许你拿了,你高兴不?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何况,他们害怕,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爹。

不是因为傅淳?

你不必试探。我都告诉你。当日米康成缺钱,借了傅淳的粮路去梁州运金子,运粮队直接去了哺州,所以傅淳缺粮。你后来在襄州粮仓见到的粮车,是周晴川后来补上的。若不是因为傅淳缺粮屠了三江城,我也不知道梁州金矿之事。衣飞金说。

衣飞金查傅淳案时,发现了米康成运金条的时,最后牵扯到了自己老婆身上,只能帮忙灭口。

所以,衣尚予让米康成回京时,米康成会那么害怕。

他是偷了傅淳的粮食,可是,傅淳死于屠城,主观上又不是米康成逼他屠城的。

可是,如果被衣尚予知道,他一直在偷偷和周氏合作去挖梁州的金矿,他身边没有兵,落在衣尚予手里,绝对死得悄无声息。所以,他宁可造反!

苏普会投敌,也是同样的道理。有些罪名可以告饶,有些罪名必死无疑。

一个人犯下了必死之罪,他的行事就会日益癫狂、不按常理了。

第94章振衣飞石(94)

米康成、苏普都已经不在了。按道理说,不该再有人知道金矿的事。

彩丰楼杀人灭口的是谁?伪作我亲兵出城调兵的是谁?

大哥,你知道吗?衣飞石问得单刀直入。

他与衣飞金本因为梁州金矿一事彼此不和,然而,彩丰楼有人杀账房,又有人伪作衣飞石的亲兵出城,两兄弟都在同时警觉了其中的蹊跷,并迅速选择联手。

兄弟二人都很清楚,这是有人故意在挑拨他们的关系。

别的不敢说,打虎亲兄弟,在面对处心积虑的对手面前,衣飞金、衣飞石都能向彼此交托后背。正如衣飞石发现梁州金矿之后,单枪匹马就敢闯衣飞金的院子他根本没想过衣飞金会杀他灭口,毫无提防之心。

衣飞金摇摇头,说:我查过了,昨夜带着你腰牌出城的,确是你帐下亲卫之一,叫秦强伟。

衣飞石内外卫统共一千五百人,他顶多记得兵尉以上的名字,这个秦强伟则毫无印象。

他的亲卫其实不太好收买,然而,从一千五百人中收买其中一个,还是个地位不太高的兵卒,难度就低了很多。当然,收买低级亲卫的坏处也很多,如秦强伟这样的低等亲兵,根本不可能身负重任前去东营调兵。

秦强伟是衣飞石的人,那么,彩丰楼被孙崇砍死带回来的尸体,查验之后只怕也会是衣飞金帐下的人想从这些人身上寻找线索,很容易就彼此滋生疑心。

衣飞石竖起一根手指:要么,是老叔们。

衣飞金重新抱起香炉,置于丹田处,一边嗅着安神香的香气,一边说:父亲帐下也不剩几个老叔了。展叔在沛吉城前线,殷叔守着长河关,徐叔一直跟着你,丁叔他在父亲眼皮底下,想在襄州搅事太远了些。

这就是把几个硕果仅存的老将都排除在外了。和衣飞石不同,衣飞金十五岁就独自领兵,他的故旧部卒、同袍兄弟,遍布西北军上下,到处都有耳目私交。

成为西北督帅之后,衣尚予跟丁禅都退了,傅淳被斩,米康成造反,一系列清洗之后,大量中层军官空缺,衣飞金更是提拔了不少旧部。他也不藏私,衣飞石回襄州之后,他还故意留了一部分补缺的名额给衣飞石。然而,比起底蕴根基,衣飞石仍旧比他缺了太多时间,情报上弱了许多。

衣飞金说不是老将,衣飞石也不怀疑,竖起第二根手指:陈朝。

衣飞金蓦地睁眼,盯着衣飞石,说:陈朝奸细能进襄州?你当我是死的?

西河世家。衣飞石竖起第三根手指,不是老叔,不是陈朝,那就是他们。

去年西河三郡宣称旱灾严重,要求朝廷拨粮免赋,黎王入西河赈灾,发现那边就旱了一个小河沟,差点被截杀在半路回不了京。户部与黎王打了个策应,揪了一连串蠹虫,从州府到县乡,涉案三百多官员,尽数被斩首。

琉璃的事,和西河世家脱不了干系。衣飞石说。

衣飞金沉思片刻,突然说:你就没有想过,也可能是彩锦坊?

彩锦坊是襄州比较高档的迎宾馆,京城来襄州查案的大理寺、刑部、听事司官员,都被安排在彩锦坊下榻,一并招待保护。

他们才来襄州几日?就能把耳目安插进行辕之中了?衣飞石觉得不太可能。

他和衣飞金才吵了架,对方就派人去把彩丰楼的账房杀了,那么精准迅速,令人怀疑。何况,朝廷为什么要离间他和衣飞金?皇帝几次给他写信,叮嘱的都是安稳西北,不使生乱,朝廷派来的人却故意煽动乱局?

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倏地站起来,盯着衣飞石:半道村的骑兵,都是你的人!

半道村的骑兵,明显是要杀听事司的人灭口。现在衣飞金故意把话锋往彩锦坊引,也是因为他要杀听事司灭口!哪怕现在周氏已经死了,衣飞金也没打算让梁州金矿的事曝光。

他不介意让衣飞石知道金矿的事,因为衣飞石已经知道了,因为衣飞石是他兄弟。

可是,他不会准许听事司把梁州金矿的消息带出襄州!

衣飞金仍是双手捧着香炉嗅着香,袅袅飘散的烟气衬着他因丧妻而晦暗的脸色,就有几分不合时宜的腐朽之色。他看着衣飞石少年激烈的双眸,说:是我的人。去年知道金矿的消息之后,梁州那边就是我的人在布防。

金矿已经封闭,不再开采。铸出的金条尽数埋在槐树之下,你不是都看见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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