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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显就是撒谎了。谢茂被他逗得不行,又故意问道:究竟是什么味道?

衣飞石被逼得急了,无辜地说:臣也说不出来。大约是个龙味吧?谁特么见过龙啊?谁知道龙味是什么味啊?我就瞎扯了你怎么办吧?

这答案让谢茂非常满意,当天晚上,皇帝就赏襄国公饱饱地吃了一宿龙肉。

相处得久了,确实举手投足都能带着回忆与笑话。谢茂歪在衣飞石腿上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忍不住就想起往事,嘴角微微上翘。

陛下很高兴。衣飞石看着他的笑容,也忍不住心情好,低头在谢茂额上亲了亲。

朕想起爱卿吃龙肉。

龙肉好吃吧?

嗯。

又吃了一顿龙肉之后,二人歪在一起互相搂着。

谢茂就像抚摸动物毛皮一样,轻轻顺着衣飞石的胡须,低声道:你爹怎么想呢?

此事不与臣父相干。才亲昵过后,衣飞石谈及政事的态度依然冷漠干脆,若衣长安涉案,请陛下施以国法。

又瞎扯了不是?他是你大侄子,论亲论贵都在八议之列。

谢茂从前喜欢在年少的衣飞石跟前营造自己无比高深强大的形象,如今衣飞石一天天成熟,二人感情也一天天深重,他偶然也会跟衣飞石示弱以达到以退为进的目的。

此时衣飞石又是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谢茂就搂着他,不住抚摸他的胡须:这朝中总有人喜欢和朕对着干。朕不过是叫黎簪云去上书房给皇孙们讲讲课,他们就诅咒朕要亡国

衣飞石也没弄懂衣长安涉盐引案与黎簪云讲学有什么相干,他紧张地护着自己的胡子:陛下,陛下,臣前日才修了胡须,别弄坏了

朕也没有胡子。谢茂道。

您对外都说自己不行了,面白无须不是那什么的基本形象么?

衣飞石瞅了皇帝一眼,到底还是不敢讲,只小声求饶道:臣还要见同僚大臣

谢茂将脑袋沉沉地放在他胸膛上,叹气道:朝里不省心,小衣也不与朕同心。

明知道皇帝是装的,衣飞石听他这么说了,还是满心难受,沉默着不能说话。

若为了皇帝的江山社稷,他能把命赔上。如今却是皇帝为了他才如此苦心孤诣,乃至于倒行逆施,他没以死相谏就是十分体谅不舍皇帝的心意了,要他跟皇帝一起放飞自我?真做不到。

涉盐之事不大好查,顶多查出来衣长安确实在案,至于衣长安为什么勾结谢泽,只能靠判断。

谢泽一处被皇帝轻拿轻放,如今风声过了,皇帝才来处置衣长安与殷克家。罪名也是可轻可重,端看怎么查勾结皇嗣要杀头,买卖盐引要杀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算个什么罪名?只要盐引是合法的,拿着盐引去买盐,半点儿问题都没有。

如今吴阁老都死了,替四岸县晒盐场的吴富筝撑腰说话的人就更没了,发落到最后,死的说不得就是吴富筝一家,旁人谁都不吃亏。

臣请旨督办此案。衣飞石道。

你又顽皮了。这案子给谁办,也不会交给你办。谢茂很清楚,真让衣飞石做钦差主审此案,衣长安十成十跑不了一个死罪,然而,把衣飞金的长子亲手杀了,衣飞石心里就真的不难受?

谢茂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不过,衣飞石的提议给了他一个新思路。

纯王府。

谢洛接了旨意,给颁旨的宫监塞了个大红包,满脸赔笑地送了出去,满心都是我日日日日。

皇帝要他去查四岸县转卖盐引案。

衣长安是镇国公府大公孙,他谢洛是孝烈皇帝嗣子,皇帝亲封的纯王。

按理说,衣长安和谢洛完全不相干,皇帝叫谢洛去查衣长安,这是提拔宗室王爷,给了差事办,是好事。可是,这世道它不能单论理啊谢洛没出继之前,是长山王府的小王子,他曾经的姐姐真熙郡主谢娴,嫁给了镇国公府的二公孙衣长宁。

转来转去,全是自家亲戚!这案子怎么查?何况,衣长宁办的那件蠢事,谢洛也知道了。

他真的很想找上门去抓住衣长宁肩膀狠狠摇几下:哥,姐夫,亲爹,祖宗,别害我了,成么?

现在皇帝把这破差事丢给他,明显就是看他反应。

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这案子该怎么查啊,若查出来衣长安无罪,好吧,明明有罪非要说无罪,这就是他欲盖弥彰,若查出衣长安有罪,更好了,事已至此,居然还陷害之心不死

不管查出来是什么结果,他这个居心叵测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谢洛在家里抠了半天脑袋,实在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吩咐道:着人去打听打听,襄国公什么时候休沐出宫?

半个时辰后,底下人回报:今日就在宫外呢。

备礼。

备厚礼。

本王要去拜见襄国公!

第184章振衣飞石(184)

谢洛登门拜访衣飞石时,皇帝正在襄国公府休假。

下人前来回禀,谢茂正在和衣飞石下棋,他随手落了一子,笑道:这不是脑子够用么?不像蠢人。

皇帝下旨让谢洛去审四岸县盐引案是神来一笔,谢洛直接往襄国公府扑更是神来一笔。

这个案子涉及到衣长安,更涉及到自作聪明的衣长宁,不管谢洛怎么审,只要皇帝看他不顺眼,他都要吃挂落。

他直接来找衣飞石,就是明晃晃的推锅之举。

衣飞石要保衣长安,他就保。衣飞石怒不可遏,他就把衣长安审成死罪。

哪怕衣飞石不表态,他也有办法自作主张地审完了再推卸责任。

这都是襄国公的主意,和我无关。你说襄国公根本没表态,我为什么要把衣长安弄死(保住)?因为我去见襄国公的时,他说话时带了一股杀气(和气)啊!襄国公暗示我了,懂不?

暗没暗示的,只有衣飞石和他才知道。

他说暗示了,衣飞石说没暗示,大家都有嘴,谁说了算真话?

衣飞石在朝地位举足重轻,谢洛则占着一个亲贵,真要说谁的证词可信一些,那当然还得算衣飞石。问题是,涉及到衣长安的问题,衣飞石不管做哪种处置都是很可能、很能说服人的

世人皆知,襄国公从不营私内庇,襄国公府可谓是油盐不进,若他老人家欲杀衣长安以正国法,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然而,退一步想,衣长安是衣飞石的亲侄儿,襄国公如若念着早逝的兄长,心生不忍,存了一点儿私心,想要让衣长安活下来,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这世道并没有法律至上的观念,讲究的是天理人情。徇私固然不对,若遇见襄国公这样身负灭陈之功的勋臣犯了错,多数人也会默默地念叨一句,哎,能理解的,情有可原,毕竟是亲侄儿么。

所以,无论衣飞石做任何决定,似乎都是可能的。

谢洛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儿常理和人之常情。

既然没有人能肯定衣飞石的心思和做法,那么,只要衣飞石让他进了门,他就从皇帝扔给他的圈套里顺利脱困了。

小聪明。

衣飞石也明白其中的无赖之处。不过,和皇帝不同,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谢洛有趣。他不喜欢被人利用,尤其是谢洛的这种利用,有可能给他惹来皇帝的怀疑和猜忌,就更让他觉得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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