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岑谬放缓了语气:江莱姐,我们找个好地方把猫埋了吧。毕竟它是因为我才被盯上,遭了这无妄之灾。
江莱颔首:嗯好。
两人在小区的花园里找了块空地,空地附近种着山茶花和杜鹃,旁边有人造湖,是个漂亮的地方。
岑谬一边用铲子挖土,一边嘴里念叨:小花猫,下辈子找个离人远点的地方生活吧,不要太相信所有人了,虽然这世界很多江莱姐姐这样的好人,可也有很多坏人这辈子是我连累了你,给你选了块漂亮的墓地,希望你喜欢。
把狸花猫埋好后,岑谬对着小山丘作揖拜了拜。
江莱看着岑谬的样子,没来由的心疼。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岑谬明明性格很好,为人大方开朗,身边却跟她一样没什么特别亲的人。如果她被这么个跟踪狂盯上,可能也很难敢和谁亲近起来,因为恐惧。
心疼不过三秒。
岑谬这人着实是属哈士奇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立马变张脸,对江莱正色道:江莱姐,早上我起床的时候脑子还很糊,没跟你解释清楚。
江莱:???
岑谬拍拍手里的土,想去牵江莱的手,但还是因为手太脏而作罢:你放心,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昨晚的事我大概知道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敞开了说比较好
你大概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岑谬见江莱不回话,以为是自己还不够诚恳,于是索性直白道:大大不了,你睡回来就是了。
好像也不亏,岑谬觉得自己很聪明。
江莱突然明白岑谬误会了什么,她好笑地看着岑谬,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莱是个大美人,笑起来自然好看,但此时的笑容又有些带着深意。岑谬心里敲锣打鼓,有些不妙,难道她昨天真的很过分?妈妈呀,江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让人看不懂了?
岑谬故作云淡风轻,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再不上班要迟到了
江莱却淡淡道:好啊。
!!!
江莱怕自己没说清楚,补了句解释:睡回来就是了。
岑谬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些黄色废料,天呐,谁能受得住这诱惑。
逗岑总监是件有趣的事,江莱忍着笑,说道:你真的要负责吗?
岑谬顿时怂了,但还是鼓起勇气,拿出气势:当然!
那你和我还是得一起住吧,这样方便点。
这样方便点方便什么!?
岑谬心中警铃大作,有种要被人吃干抹净的恐惧感。
第13章
江莱噗嗤一声,抱住肚子笑了起来。
有岑谬在,江莱开心的时间一直在增加。她不是烟鬼,偶尔会抽烟是因为心情总是没来由的低落,也无可倾诉。但这几天江莱很少犯过烟瘾,每当看着岑谬,她内心那许许多多难以平复的烦躁与不安竟都一一平静了下来。
这是种很神奇的体验,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任由阴霾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让你有了独扛千军万马的勇气,让你内心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岑谬让江莱有了想向前看的动力。
如果最爱的人死掉,无论如何都会后悔,会遗憾。
江蓁去世前,江莱尽了全部的努力去弥补和她相处中的遗憾。沉默寡言的江莱变成了话痨,每天事无巨细地给姐姐汇报在学校发生的事,用存了很久的零花钱给姐姐买了舍不得买的电影碟,就算顶着被嘲笑五音不全的风险也给姐姐唱歌换做平时江莱是羞于表达的,可她觉得只要能让江蓁好起来,让她能够战胜病魔,这些就都不算什么。她甚至在心里跟老天爷约定,如果每天先穿右脚的鞋,如果走路的时候只踩白色的瓷砖,就让姐姐的病好起来吧。结果下雨天江莱不小心踩滑,鞋子踩到了黑色的瓷砖,她慌张地想:不算不算,这次不算数,重新来过。可当夜江蓁就匆匆离世,没有给她重来的机会。
江莱很少外露情绪,失去至亲的痛苦被她生生吞进腹中,就像吞了一口刺针,刮得她从喉咙到五脏六腑都痛。她反反复复地去想,自己不该跟老天做什么约定还没好好完成,不该下雨天踩那块黑色的瓷砖她为每件没有做好的小事后悔和烦恼,为许许多多江蓁还没完成的愿望遗憾。有很长一段时间,江莱都不接受江蓁去世的事实,江莱觉得江蓁还在房间里,还在等她一起去上学,还笑嘻嘻的跟岑谬一起捉弄她偶尔晃神之间,江莱似乎能听见江蓁在喊她的名字。她眼睁睁看江蓁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怎么也反应不过来,活生生的江蓁就这么变成了一抔灰尘。
高三最后一个假期,同学各自散了,江莱习惯性地向窗外看,以往江蓁和岑谬一大一小两个人会等在那里朝她招手,可那天她只看到了一块空缺,她顿时明白江蓁是真的不在了。无助和慌乱席卷而来,她掩面坐在教室里独自哭到天黑。那是江蓁去世后的第二年,江莱真正意义上的接受事实,在这之前她已经反省后悔遗憾了数千上万次。
有时候江莱想,自己的名字也许是个讽刺,江莱,将来,她却一直活在过去,不知将来。
当了医生之后江莱见过更多的死亡,死是人无法避免的事,人都会死,老死,病死,意外事故。江莱不会为他人的死亡这一自然事件感到难过,但她不能接受至爱至亲之人的离去,那是抽筋剥皮的痛,她不愿意作为幸存者再经历一次。所以江莱选择封闭自己,在身边画了一个圈,其他人只能在圈外远远望着她。
岑谬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莽莽撞撞地闯进了圈子,还说要对她负责。
江莱想:岑谬真的变了,长大成人了,自己什么才能长大?
她抱着肚子笑啊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岑谬急了:江莱姐,你在逗我呢!
谁都想不到江莱这死心眼的老干部也知道使坏了。
江莱止住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那你还要对我负责吗?
岑谬怔住,江莱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不像玩笑,岑谬预感这个负责不是她想的那意思。
江莱在等她回答。
岑谬不再犹豫,看着江莱的眼睛认真道:会。
傅国盛在接到医院电话后第一时间订了来A市的机票,他是怕傅岐芝,但女儿得了脑肿瘤,他比谁都着急。
傅国盛到傅岐芝住的病房时,傅岐芝正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休息,她前些日子还有心情去看文书,现在头痛得只想闭目养神。沈俞涵则在旁边削了个苹果,切成块,自顾自地吃着。
傅国盛见到沈俞涵,心里发虚,但他更在乎傅岐芝的病情,只得走到病床旁边小声问沈俞涵道:岐芝她怎么样了?
傅岐芝听见声音睁开了眼,没去看傅国盛,而是瞥着沈俞涵手里的苹果,不悦道:你不是给我削的?
沈俞涵塞了块苹果到傅岐芝嘴里:得了病就这么矫情,没吃过苹果似的。
傅岐芝理所当然道:照顾好我不是你本职吗?
沈俞涵冷哼一声:我又不是护士还得照顾你起居。
你是我女朋友。
我有答应跟你和好吗,傅大小姐?
你已经主动亲我了,如果不做我女朋友就是性骚扰,你选一个吧,如果不想收律师函的话劝你还是做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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