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明明不怎么爱打电话发短信的人,为了她逐渐改变,每天按时打电话发短信。不知不觉,岑谬都习惯了,当做日常的小事来看待。今天岑谬才知道那通电话多么珍贵,而她竟错过了。
岑谬要崩溃了。
江莱家属在吗?人没事儿了。
护士宣布江莱脱离危险后,明显能听到其他人松了口气后的轻叹,岑谬却没办法放心下来。
手术室推出来担架床,躺着的人的手冰凉,岑谬深吸了口气,问那小护士: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有伤到要害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一连串的问题,护士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有些不耐烦道:病人脱离生命危险了,你瞎着急也没用。
岑谬急红了眼,一把拎着护士的领子,吓得护士大喊:你做什么?
沈俞涵和李航见状,将人拉开:岑谬,你冷静点。
别一个住院,一个又进拘留所。
护士被岑谬吓到了,江医生就是医闹被人捅了一刀,她可不想也碰上这种事,于是讪讪道:推病人回病房了,你们为她好就让开条道吧。
程庆红和江渠原本就焦急万分,听护士这么说,也只得手足无措的让开道,紧跟在担架床旁。上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还时不时撕咬着两人,这次江莱的事故又何其凶险,凶险到江渠竟忘了避开程庆红来医院,好在程庆红也没说什么。
人没事儿,就是最好的消息。
尽管江莱还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脸色发青,虚弱得让人心疼。
岑谬握着江莱的手,寸步不离。她低头吻了吻江莱的手,嘴唇微启,发出的声音有些喑哑:我不走了,一走你就吓我。
她看向江莱苍白的薄唇,忽然觉得自个儿的想法荒谬,江莱这温吞吞的人怎么舍得吓她?
到头来还是只怪自己在江莱出事的时候没能在她身边。
程庆红抹着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两个女儿都要遭这么多苦难折磨,她见江莱的脸颊上还有血印子,去洗手间用帕子沾了热水,打算给女儿擦擦脸。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江渠已经悄然离开,程庆红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想着等女儿平安醒来。
岑谬坐在病床边上,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好几个小时,动也不动一下,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怕错过江莱醒来的那刻。老天爷有时候特别爱做恶作剧,你越想要什么,越得不到什么,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岑谬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荒谬之中,每当顺风顺水的时,总是会冷不丁来一场暴风雨,吹得她那船帆四裂,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不同人有不同命,有些东西,天生就和她不匹配。比如一个温暖的家,比如风平浪静、柴米油盐她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就像刚搬去胡同住的那段时间,小岑谬趴在邻居家的墙头,偷偷地看这和睦的姐妹一家,满眼都是羡慕。那江家姐妹中年纪稍小的江莱回过头,也看见了爬墙的小岑谬,小岑谬被她看得心虚想跑,江莱却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鼻涕。
后来这一家姐妹的梦也碎了。岑谬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好奇去看那一眼。
此刻的岑谬单薄得像片纸,仿佛禁不起一点风吹,程庆红看着心软,对岑谬说道:你去休息会儿吧,我照顾阿莱就好,她醒了我就叫你起来。
岑谬没有走的打算,直直地盯着江莱,问道:害江莱的人呢?
程庆红知道岑谬说的是何萍:被警/察带走了,应该在审问。
岑谬哦了一声,半晌之后,又平静地说:我真想杀了她。
她说这话时语调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虽然稀疏平常,却十分笃定,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
程庆红怔愣了一下,她甚至不怀疑,如果何萍就站在岑谬面前,岑谬会毫不犹豫地实施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岑谬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太平静又冷酷,想变了个人一样,让程庆红有些后怕。
还好,还好。
程庆红只有这么安慰自己。
岑谬整夜没有睡着,眼里充满了血丝,一直死气沉沉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状态反而叫人有些担心。
等到江莱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刚睁眼便见到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还躺在病床,而是心疼对方这疲惫的模样。江莱张口想唤岑谬的名字,胸口的伤口牵扯起来,一阵撕裂的痛。
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嘶
岑谬恢复了几分生气,连忙按着想起身的江莱:疼就别乱动。
江莱乖乖躺着,也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庆幸地笑了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看样子我比较命大。
岑谬鼻子一酸,眼眶含着泪:刚醒来就说丧气话,什么死不死的?我就算去阴曹地府也要把你给抓回来。
江莱打量着岑谬,眉头皱起:你多久没睡了?
还好意思教育我,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发善心,被人捅了你才开心?
江莱自知理亏,抿着嘴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又学岑谬的样子撒了个不太像样的娇:我想喝水了。
还是第一次看江莱撒娇的岑谬愣了愣,她起身倒了杯温水,然后扶着江莱的背,小心地喂她喝水。
小口地喝完一杯水,江莱眨眨眼,安抚岑谬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疯。
岑谬捏紧了拳,挪开眼:我不是怪你。
江莱避开伤口的位置,虚抱着岑谬,说道:那你陪我睡会儿。
别闹。
这回换岑谬说这两字了。
江莱笑起来,笑得胸口痛,就不敢再笑了:你去F市这么久了,我都好久没好好抱着你睡过。
岑谬妥协地叹了口气,脱下鞋,小心翼翼地躺在江莱身边。一夜没休息,等到江莱醒过来,才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睡下。
第41章
江莱没有真的睡着,麻醉过了之后,伤口的痛疼格外明显,稍微动一动就有些受不了。
说是想抱岑谬睡,不过找个借口让这担心坏了的人躺下休息。
在晕倒之前江莱设想过很多后果,最差不过死在当场。那一刻很怕,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怕岑谬会哭。
岑谬看起来大咧咧的,实际上从小就是个爱哭包,长大了也没怎么改过这毛病。江莱第一次见岑谬时,她两人不过七岁和五岁的年纪,倒是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可讲。小孩子么,仗着虚长两岁就自以为是对方姐姐,姐姐就要让着妹妹,大人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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