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刹那,严潼推门走了进去。
是。家里杂乱,父亲要做一番清理,就将我送到仙尊这里了。延禹坐在季珩对面,谦逊地微微低着身子,温和的与季珩交谈。
早课你和严潼一起,之后去沁源庭。这几天,我会先教你本门心法。季珩背对着严潼,声音清冷温和。
延禹已经看见了严潼,脸上的笑意夸大了一些,颔首道:多谢仙尊。
季珩稍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颜色阴沉的严潼:严潼?
严潼握了握拳,顿了片刻,脸上挂着浅笑走了进来:师尊,是我。
等严潼走到桌边坐下,季珩看了眼延禹才又道:以后延禹会在无闻殿修炼,你是师兄,多照看他一些。
延禹也跟着看向严潼,模样恭敬:师兄,看来要给你添麻烦了。
严潼没有看他,看向季珩道:师尊改主意了?
季珩顿了顿,轻蹙了眉:延禹是来无闻殿修炼,并非我衡君弟子。严潼,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严潼却不买账,挑眉道:青穹顶七位长老,为什么偏偏挂名在无闻殿?
季珩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刚要说什么,就被延禹一脸笑意的打断:师兄也别介意,说起来,我可是比你入门的早呢。
严潼冷冷看他一眼。
延禹对季珩歉意的笑笑,看着严潼继续道:无闻殿刚立殿的时候,我就已经挂名在此。只是俗事缠身,没能早日来拜会衡君仙尊罢了。
严潼稍顿,看向季珩,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师尊,真是这样吗?
季珩看向他,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偏偏严潼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冷意:严潼,质问长者,这是我教给你的?
严潼愣了一下,慌乱道:师尊,我没有
季珩打断了他:够了,像什么样子,去沁源庭反省。
这是三年来季珩第一次要求他反省,原因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挂名弟子。
严潼起身,最后看了季珩一眼,走出了无闻殿。
身后是延禹十分讨打的声音:衡君仙尊,师兄并非有意顶撞,您
季珩冷冷道:求情者,同罚。你要去吗?
延禹讪讪闭嘴。
严潼无声苦笑,去了沁源庭。
一直到清辉遍洒季珩也没有再出现,倒是延禹来了,拿着他那骚气至极的扇子,美目流转地看着严潼,忽然道:师兄,你很在意衡君仙尊啊~
严潼自然不会理他,索性在他和延禹间打了一道结界,延禹被隔在外面不能近身。
延禹在结界外看了他片刻,眼波流转,片刻道:师兄,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选无闻殿挂名吗?
严潼身子一顿。
延禹笑了笑,接着道:因为季珩长的好啊,简直是按照我的喜好长的。当年我就想,要是能把这个美人偷回家去,那岂不是人间美事?
严潼猛地转身破开结界,一把抓住延禹的衣襟,阴沉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立刻停止你龌龊的想法,不然,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延禹看着他,挑了挑眉:要是你情我愿,你凭什么不让我好过?
严潼咬牙道:师尊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卑鄙小人?
延禹轻佻的笑笑:那可说不准。
严潼手指的骨节咯咯作响,瞪着延禹的眼中怒火冲天。
严潼,放手。季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沁源庭门口。
严潼咬咬牙,猛地甩开延禹,低声道:不该你肖想的人,你最好永远也别动那个心思。
延禹无声笑笑,微微严潼垂首理了理衣襟才看向季珩,行礼道:衡君仙尊。
季珩颔首,淡淡道:天色不早,回去歇息吧。
延禹垂首恭敬应下,慢慢走了出去。
季珩看着严潼,沉默片刻道:你跟延禹相识不过半日,为什么屡屡起冲突?严潼,你性子何时这么急躁了?
严潼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季珩似乎是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吧,先调理身体。
严潼低头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季珩也沉默地握住他的手腕给他调理疏通灵流。
霎时间,一阵阵剧痛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严潼皱眉咬紧了牙关。
很疼?
只是暗自忍受着,低着头轻声道:不疼。
季珩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片刻,握住他手腕的手往下滑了些,握住了严潼的手掌,轻声道:从指尖进去慢些,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
严潼看着季珩握着他的那只手,心里忽然就涌上无限委屈。
这就是季珩,总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给人无意的温柔,让人看到希望之后才又发觉那温柔根本遥不可及。
他忽然就有些破罐子破摔道:师尊,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所了解的那个严潼,你还要我吗?
季珩愣了一下,片刻道:长风派是仙门正派,你若为善,这里便容得下手,若为恶便容不得你。
严潼摇摇头,再次道:师尊,我问的是你,不是长风派。
季珩和他目光对上,忽然闪躲了一下,淡淡道:我不仅是你师尊,也是衡君仙尊。
严潼看着他,忽然淡淡一笑:师尊真是铁面无私。
季珩没再说话,静静地给他调理。
后来的三天也都是这样,严潼在沁源庭等着,季珩到了午时会来给他调理,有时候会问一两句他的情况,有时候一句话都不会说。
延禹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每次季珩这边一结束,他就会出现在沁源庭门口,等季珩走出来,凉热再一起离开。
严潼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从拜师大会之后,季珩就变成这样了。
变得,似乎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心里很疼,疼的他浑身发颤,胸腔里都是寒气。
但他连说一句我很难受的资格都没有。
从来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要把一颗心放到这个淡漠寡情的男人身上。
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但还是忍不住,于是每次都会眼睁睁看着季珩和延禹一边笑谈一边离去。深夜的时候,又无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把自己整个蜷起来。
第二天又没事人一样去沁源庭等季珩。
第三天午时,季珩调理完之后起身要走,严潼低着头,轻轻的唤了一声:师尊。
季珩已经站起来,垂首看着他。
严潼抬起头来,深深看着季珩,片刻嘴角有了一些笑意,他低声道:师尊,我明天就要走了,能不能,抱抱我?
季珩身子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但却没有走近,只是看了严潼片刻,半晌轻声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