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嘛,总得补一下妆啦。丁小燕的指尖划过刚刚补过口红的嫣唇,眨眼说。
听此,纪立轩没有怀疑,抬起手,看了手腕上的表,对她说:时间有点紧了,我们该走了,要不然明早赶不上画展。说着,便要起身。
丁小燕正要跟着起身,手扶在椅子把手上,转头一眼看到了那架具有划痕的钢琴,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纪立轩注意到她的动作。
丁小燕连忙收回视线,突然改变了主意,丝毫不慌乱跟着起身说:立轩,真是抱歉,恐怕今晚我跟不了你回去了,我接到电话,我母亲需要我留下来帮她处理一些房产上面的问题,你知道的,她的那套房子一直没有出售。
纪立轩知道这里是丁小燕的故乡,而她的父母他也是知道的,父亲是著名的钢琴教师,不过早在丁小燕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有母亲还健在,也已经出国去了。
纪立轩点头,伸手去拉住丁小燕的手,说:没事,我跟姑姑说清楚就可以了。
丁小燕甜甜地笑了,也伸手挽住了纪立轩,两人一起走出餐厅时,视线在钢琴上停留了一会才收回。
纪念已经有许多年没碰过钢琴了,没想到她一碰到钢琴,身体的记忆倒是还在,指尖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着。纪念的指法早也不如以前那样熟练,但是如果是这首她曾经无比熟练的钢琴曲,她渐渐地就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弹奏完一曲后,纪念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嘴边始终带着浅笑,身处于人群之中,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有些东西太值得怀念了,这会重新捡了回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感觉很美好。
就连之后她去到别的饭馆里吃饭,也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在回酒店的时候她慢悠悠地走过街角,有些闲情逸致地看了一些店铺,最后在橱窗的地方看到了一套展现出来的衣服,她想起了接人应该要带点礼物才比较符合人情世故,于是进去买下了这套衣服。
一时之间,她倒没想到尺寸合不合适的问题了,只管看着好看就买下了。
不过,一下子吃得有些多,让她晚上睡得不是□□稳,但她也乐呵着。
第二天一大早,纪念就起床了。
酒店的前台很热情地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她得以从繁华的中心街附近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到郊外。
在车上时,本地的老大哥司机一大早接手了日班,无聊地又要开始跟客人唠嗑,在车后镜看到纪念是个小姑娘,于是笑嘻嘻地开始唠。
小姑娘,怎么突然要来这里了?看你亲人?
猛地被搭话,纪念还要反应一会,才想起来要回答,于是慢吞吞地说:不是,朋友。
哦,那你要小心点啊,不是我多嘴,你可能不爱听,但是能进到那里的人多少都有点问题。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个朋友有问题,劝着她谨慎交友。
纪念没有回应,坐在后座上,始终扭头看着窗外,风吹着她的短发,表情淡然。
见着纪念没有回应,司机大哥丝毫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唠嗑着。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觉得我们老的说话不中听,不理解你们交朋友,说什么义气的,可是没有问题能进去吗?那肯定是进去的犯了罪的司机大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用着长辈的口吻教育着比自己小的小辈。
纪念也不想多去理会,她理解这些人的想法,畏惧于里面的人,这没错。想要用自己的想法去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自以为是救赎,那便会是一种自豪感。
下了车后,纪念付了钱,司机大哥看了看纪念,见她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刚刚她在车上表现出的好脾性,也让司机大哥忍不住再叨叨。
小姑娘,不知道你是来看朋友还是来接人出狱呢?
纪念还是好脾性地回答:来接人,快了。
司机大哥点点头,端着一副长者的架子叹气说:小姑娘,你年轻,出来的人也不一定就被改造好了。
纪念敷衍地点点头,心里想着等会门就要开了,万一对方走掉怎么办,于是随意地回了句:我也是刚出来。
这一句,让司机大哥的表情都僵硬了。
是是嘛司机大哥面露尴尬,开始干笑着,连忙找钱给纪念,接着一踩油门,溜地跑远了。
纪念望着出租车的屁~股离去,然后转身,抬头看着面前这座巨大的铁门,周围是高高的围墙,上面全是通了电的铁丝网,光是看着便觉得威力无穷,心生畏惧。
这里全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窗,冰冷的建筑,即使是盛夏的阳光也似乎刻意绕过这里,斜射~到监狱的墙上,也丝毫沾不上任何温度。
在几个月之前,纪念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纪念站在监狱后门对面的人行道上,道路两侧都载着高大的树,阳光从一旁斜射过来,穿过树叶,落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她清秀的脸上晦暗未明,只有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纪念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大概估计了一个时间,差不多到了九点的时候,后门传来声响,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狱警服的女人带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白小言,今天你刑满了,出去后就不要回来了。我也不想再在这里看见你。你以后好好找个工作,重新开始吧。
白小言愣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身后的铁门毫不犹豫地关上了。
每天都有人刑满出来,狱警肯定也亲手送过无数人出来,也跟这些人说过这番话。这番话是真心的,但是关上门的时候却是不带犹豫的。
他们都是彼此的过路人。
白小言抬头,光线有些刺眼,她抬起手遮挡了一下,才慢慢迎着光线看向天空。外面天空似乎与里面的天空分隔开了一样,这里透着如大海般湛蓝的颜色,让人重获新生。
她已经有好久没看到过外面的天空了。
白小言抬头看了一会,低下头来看向面前,一个清瘦的人影从对面马路缓缓地向她走来。
纪念笑着向她打招呼:小言,你出来了。
白小言有些惊讶,她真没想到纪念真的会来接她,原以为那只是纪念的一句无心之话。
你真的来了。
纪念点头,只嗯了一声。
你一直记着我今天出来?
我只是记得你说过而已。
白小言算是纪念在狱里认识的唯一朋友了,白小言比纪念要晚进去,一开始也是看不上纪念,但是后来相处中渐渐对纪念改观了,时常给纪念讲一些人情世故。
即使纪念觉得这个娇小的女人其实也不怎么懂得世故,不然又怎么会在十岁的年纪进去呢。
每个人出狱后,都会穿着当时进狱里的那一套衣服,而白小言也是。她穿着一套青春洋溢的少女白色蕾丝连身裙,娇小的身形穿着这裙子,小小的脸蛋似乎还如十~九岁的小姑娘一样。
走吧,先回我住的酒店。
你不在这里了?白小言有些惊讶。
纪念只是回答:嗯,离开比较好,回去我再跟你说。
白小言也心知站在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点点头。
纪念怀里抱着一个袋子,那是她昨晚逛街看到的衣服,她觉得刚出来的白小言换一身衣服比较好,一来是为了告别过去,二来也是为了一个好的开始。
她对白小言说:我给你买了衣服,回去之后换上吧。
白小言瞟了一眼纪念抱着的袋子,纸袋子,包装漂亮,倒像是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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