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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研究所和医院吧。

顾杨想起谢凌秋连喝药都排斥的事情,点燃了嘴里的烟,含混着说道:你的天赋太强,还是不要让人知道全貌比较好。

谢凌秋呆了好一会儿,在来接他的医疗人员被授权进来的时候,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顾杨,眼里的浅海渐次被喜悦的光亮填满。

我好高兴啊。他嘟嘟囔囔,然后又大声说道,我好高兴啊!

顾杨转头看他:?

就是高兴。谢凌秋翻身起来,露出一个疼得龇牙咧嘴的扭曲笑脸,然后抱怨,我的确不喜欢研究所,好疼的,那些药品还那么苦

嗯,嗯。顾杨点头应声,摸了摸运动服的衣兜,发现里边还有颗糖。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薄荷味的,于是反手塞给了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诉说着研究所有多没人性,药品有多苦,各种排异反应有多难受的谢凌秋。

吃糖。顾杨用哄小崽子语气十分敷衍地哄道,吃糖就不苦了。

谢凌秋嘚吧嘚吧的嘴一顿,低头看看被塞到他手里的糖,又抬头愣愣地看着顾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卡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顾杨问:怎么了?

这么多年,您哄人的方式倒是一点都没变。谢凌秋小声说道。

顾杨微微眯起眼来,看着谢凌秋,没说话。

谢凌秋拆开手里的糖,吃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训练场门口的医疗人员。

我先去办手续啦。谢凌秋声音不大,甜甜软软的,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杨点头,目送着谢凌秋转身出去,跟着来人走了,收回视线,把自己的训练菜单拖了出来。

一号。顾杨喊了一声。

我在,中将。

顾杨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在南89号边境星的时候,你和八号是一直都被我贴身携带的吧?

是的,中将。

授权你取得谢凌秋的原档案,查查你和八号的影像储存库,我什么时候见过谢凌秋。顾杨捻灭了烟,打报告去吧,我训练完要看到结果。

好的,中将。一号利落的应下了要求,训练场中央被机械臂送来一堆各种各样的器材与靶袋。

顾杨偏头看了一眼墙面上的进度记录,长出口气,给自己套上了护具。

勤务兵规规矩矩的把顾杨整个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完,带着修剪草坪的器械从院子里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顾杨。

中将刚洗完澡,随意穿着件背心,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顺着面部轮廓滑落下来,滚进脖子上搭着毛巾里。

而中将正盯着虚空中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的,整个人都放空了。

勤务兵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每一次他看到顾杨穿着短衣短裤的时候,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落在对方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上。

那些伤疤并不好看,在审美正常的人眼中可以说是可怖而丑陋的。

平时中将在离开保密住宅区的时候,都会套上穿上长袖和长裤,以此来避免那一身伤疤所引来的注意力。

而在媒体面前出镜就更是如此了,除了一部分意外拍摄时会暴露出来之外,别的时候,绝大部分军人都是将自己的伤痕隐藏在笔挺军装之下的。

用军宣部的话来说,就是要注意影响。

勤务兵经常觉得这实在是令人委屈。

明明这些疤痕都是身为英雄的证明,每一道都是一次性命攸关的险境,在这被保护安稳的后方却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中将。勤务兵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顾杨有些呆怔,偏头看向了对方。

勤务兵问:关于谢少校房间的家装,又什么要求吗?

顾杨下意识的复读道:硬板床,大窗户,阳台还有水蜜桃味的清香剂,要是再有只

顾杨说到这里,终于完全回过神来,及时止住了复读。

勤务兵神情有些微妙的记下了顾杨的话:那色调呢?

顾杨想了想,说道:黑色的吧。

不喜欢白色,那就选黑色好了。

对于家装一点都不讲究的顾杨如此敷衍的想道。

好的中将。勤务兵记住了这些要求,又问,关于您和谢凌秋少校的关系,如果确定了的话

关系?顾杨有些疑惑。

勤务兵一顿:您之前的梦境对象不是少校吗?

顾杨沉默了两秒,是他。

那么针对此事保密方面的工作

不用。顾杨摇了摇头,对外说是师生就可以。

说完,顾杨又补充道:本来也就是师生目前来说。

勤务兵会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我先去准备家装了,有事请联系我。

顾杨应了一声,目送着勤务兵离开,安静的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意识到不对:五号?

五号为您服务,中将。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我正在认真学习美食制作,中将。五号说道,身为生活AI却没有给您最好的生活体验,还是靠谢凌秋少校来告知的,这是我的耻辱,中将。

顾杨卡壳。

他低头看了看终端上暂停的影像,又发起呆来。

顾杨想起谢凌秋了。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他想起凌秋两个字的时候,总感觉有些熟悉。

这个名字是他给谢凌秋取的,当然会感觉熟悉。

影像的录制时间是十八年前,在那两个预知梦境接连发生之后。

顾杨因为连续两个造成惨烈恶果的事件而产生了相当糟糕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并不适合作为领导者,所以他头一次请了个长假,而上头也体贴他,非常干脆的批了假。

然后顾杨发现,他除了前线部队的驻地之外,竟然无处可去。

最终他打开了地图,选中了在远离驻地、远到在星球另一头的一个贫民窟。

他那时的状态实在糟糕极了,换上一身脏兮兮的破烂衣服之后走进贫民窟里,竟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违和感。

然后他就遇到了谢凌秋。

那时候的谢凌秋瘦成个骷髅,跟现在这个美好得过分的样子截然不同,连那头金发也像是秋日里枯黄的落叶,无精打采。

他住在一个长宽都不过两米的集装箱里,手里拿着一块长霉的面包,蹲在一条瘸了腿的狗旁边,掰碎了面包喂它。

那时候那小鬼面无表情,不具备良善之人做出善举的柔软,也对眼前即将死去却仍然挣扎着想要吃下面包的野狗没有丝毫的怜悯。

那对蓝眼睛里没有人该有的情绪,麻木而无感情的,像是在刻意的学习和模仿。

模仿别人投喂流浪狗,模仿别人轻轻的抚摸那条狗,然后在那条狗死去之后,小心的埋葬了它。

接着,那瘦弱得恐怖的小鬼转过头来,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顾杨。

那无机质的蓝眼睛里就突然的,有了一丝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特大噩耗,存稿先生嗝屁了。

为了悼念存稿先生,我们来发红包吧!发10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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