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放在池朔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上，轻轻地用食指画了个圈。

静静等了几秒，却发觉身后池朔的呼吸已经变沉了。

肖昱在心里鞭挞了自己一下，缓缓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睡去。

他做了一晚上梦，都是梦见第二天那位前男友到访，跟池朔上演一出奇奇怪怪的修罗场的情景。

凌晨四点他就被吓醒了，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直到又一次昏睡过去。。

池朔第二天还要去公司处理事务，跟那人约了早上八点见，于是清早不到七点钟他就把肖昱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肖昱一脸生不如死，被池朔毫不留情地丢进洗手间。

肖昱用凉水冲了三分钟才勉强清醒过来，紧张兮兮地吃早饭。

他瞄了池朔一眼，发现他脸色也很不好，不过不是自己这种紧张脸，而是满脸写着不悦。

看来这人还无法从要见林瑜前男友的不满中清醒过来，虽然这种不悦非常不合逻辑。

七点五十五，院子外的门铃准时响起。

池朔一大早就遣了家里阿姨出门避开两小时，此时只有他和肖昱两个人在家。听到门铃响，池朔先站起身，示意肖昱不要动，自己出去开门。

肖昱站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半晌才见池朔回来，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没有带包，手里抱着外衣，身上只穿着t恤衫，看起来好像是被池朔暴力安检过。

肖昱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打招呼，总觉得无比尴尬。

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头很高，虽然长相不突出但也算周正，倒确实不像坏人。

池朔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男人走过来冲肖昱笑了笑：你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叫路城。

肖昱尴尬地回了声你好，僵硬地转头看向池朔。

池朔走过来坐在路城对面的沙发上，扫了肖昱一眼，肖昱立刻十分有眼力见地跟过去挨着他坐下。

肖昱面对着坐在对面的人，见他神色平淡地看了自己许久，目光扫过池朔虚虚搭在他腰间的手，视线躲闪了一下。

谢谢你们肯见我。路城的神色看起来不太自然，但显然已经很努力在控制了，我以为

说正事吧。池朔打断他，照片怎么回事？

路城被他打断，显得有些尴尬。

就是你们想得那样。路城似乎有点忌惮池朔，目光落在肖昱身上，是我之前跟跟林瑜拍得自拍。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联系你。池朔开始兴师问罪，语气阴沉起来，为什么把照片交给别人。

路城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他脸色有些发白，很艰难地开口：其实不是我主动给的，是我被那人灌醉，使了手段拿出去的。

池朔显然并不想听他解释这些：谁。

我可以给你们他的地址，但是路城顿了顿，他只是一个工具，真正的主使不是他。

池朔沉默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承认我后来知道他们要拿照片做什么的时候，我确实也想过任其发展。路城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毕竟林瑜在我患病时弃我而去，转头就跟池总在一起，都是事实。

拿这些事实去让他身败名裂，也是他活该。路城的嗓音开始颤抖，但我没想到没想到

路城的脸色已经煞白：如果我知道是这么回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

行了，我不想听废话。池朔神色有些不耐烦，我叫你来，就是我们三个当面把这件事交代妥当。你把那个要走你照片的人的个人信息交给我，我会去处理他们，如果最终这件事没捅出去，一切都好说。但如果这件事上了热搜，你必须要出来发生。

我知道！路城急切地表态，我会说那只是兄弟之间的玩笑

你当别人傻吗？池朔冷冷地打断他，好歹也是做过天辰经纪人的人，这么点公关常识都没有，也幸亏你已经从天辰滚蛋。

肖昱敏锐地捕捉到了天辰经纪人这五个字，猛地一愣。

这个人难道就是当初带林瑜签进天辰的人？

你要澄清，就说你们是和平分手。池朔说到这里，脸色明显阴沉了不少，最好是说你主动分手的，总之不能让他承担半点责任。

好，好，我知道了。路城赶忙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们再惹麻烦的。

肖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说不出的情绪，半晌才缓缓道：我跟他是竹马的交情，从小一起长大，我进入天辰以后，想帮他一把，就签了他进天辰做艺人，可惜他长得虽然好看，但是业务能力不行，所以也没能红起来

我在去年查出了肝癌，化疗之后的治疗效果都不好，没过多久他就跟我提出了分手，说不想被我拖累。路城尾音止不住地颤，这之后他就彻底跟我断了联系，我也没有强留他。我从天辰辞职想回家等死，但是过了两周，医生却说我情况开始转好，到最后竟然完全治愈了，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路城的情绪还是猛地波动，他低下头用手捂住眼：我应该想到的，哪有癌症能自己好的

池朔看着他不发一言，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说实话，你配不上他。池朔冷冷地开口。

我知道！路城抬起头，猛地抬高音调，他为我付出了性命，宁愿自己做个人渣也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可是我却因为个人感情想害他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路城又低下头，用力揪自己的头发：是我不配，我是混蛋

肖昱目瞪口呆地看着路城情绪崩溃，看向池朔：怎怎么回事？

池朔看了他一眼：林瑜跟人间渡做了交换，用自己的身体换路城的身体康复。

肖昱猛地一震，你是说？

林瑜这个人家庭出身很差，父母都是赌鬼，没受过什么教育，没什么大本事，一直靠一张好看的脸做一些模特之类的活养活自己，他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男友，本来就有极大的心理压力，路城患绝症之后，林瑜自认为男友死后自己也没有什么牵挂，会生不如死，不如用自己的命换路城的命。池朔平淡地解释，于是他跟人间渡做了交换，把自己的躯壳交给了人间渡。

而我那时也正在询问人间渡是否有使你死而复生的方法，被告知可以用林瑜的身体借尸还魂。池朔顿了顿，林瑜知道这一切，也同意了，而且

他看了一眼路城，眼神中难得地露出悲悯：他觉得很感谢我们。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低贱的灵魂，配不上这样一副好皮囊。

肖昱只觉心里堵得喘不上气来，而路城已然抱住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

池朔看着路城：他那时已经很强的抑郁症表现，你居然从未注意到。如果他没有跟人间渡做交易，大概率也会在送你走之后自杀。

路城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怪我都怪我

肖昱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然而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语言在此时是苍白无力的，已经错过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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