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到底比不上现在这张脸,这么不起眼的地方,都能招来登徒子。
喻识不知道,他上辈子修剑的气势太盛,就算提着一兜地瓜土豆随意往街上一站,也让人觉得那是什么伪装的稀奇法器,根本无人敢靠近。
眼下这张脸却纤弱文静,任谁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还是个长得极好的书生。
纨绔拿眼睛自下而上打量了一眼喻识,很是油腻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喻识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想来陶颂看多了,再见旁人,只觉得云泥之别。
那纨绔还没说话,身边人倒极会察言观色,一副仗势欺人的架势却还做出个客气模样:这位公子,我家公子想请你去个安静地界赏烟花。
喻识略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突然起了点玩心,笑了笑:好啊,去哪儿?
第44章进城其三
那纨绔的目光陡然贪婪,当着喻识的面舔了舔嘴唇,立刻上前一步:美人赏脸,自然去哪儿都行。
喻识略略颔首,做出半含羞涩的模样:外头太乱了。
纨绔眼中精光四射,瞬间意会,极其殷勤:我府上最是清净,绝对无人搅扰。
喻识回忆了一下文漆写的话本子,此时行动的要领一定要合上欲拒还迎四个字。
于是他愈发扭捏了三分,攥起衣角,一双眸子微垂,娇羞地递过去一个眼波:远不远呀?
喻识演得都快吐了,那纨绔却十分入戏,急忙接口:不远不远不远,美人怕累,我就找轿子抬你去。
喻识心道,既然你这么配合那得折腾点大的,便又送了个迂回婉转的眼风:寻常轿子我坐了可不舒服。
美人想要什么样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
这色眯眯的纨绔摇了摇扇子,一副风流无比的样子,话还没说完,却被人蓦然冷冷打断:什么样的都抬不走。
陶颂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那纨绔身后,一双眸子寒得彻骨。
哪儿来的小......那纨绔骂骂咧咧地回头,对上陶颂的眼神,竟然不由得住了口,抬腿就要往后退一步。
陶颂却突然伸手搭上他肩膀,那纨绔还没反应出来,手里的扇子就哗啦掉地,骤然惨叫出声。
周遭路人皆一顿,陶颂却使了个噤声术,捏着他肩膀,更用力了三分。
那纨绔再次大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眼泪刷啦啦地铺了满脸。
陶颂捏了个定身法,才松开手,语气阴沉:断一条胳膊够长记性吗?
这纨绔想来名声不好,周遭都是些大快人心的议论声。
这人一看就是个草包,欺软怕硬得狠,立时不住地点头。
陶颂满目阴霾还没散去,又靠近他几分。那纨绔吓得哆哆嗦嗦,却听到陶颂低声道:再敢动我的人,我卸了你。
那纨绔一边拼命哭一边拼命点头。
陶颂顿了顿,才看向喻识:走吗?
......走。喻识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虚了三分。
周围的人十分自觉地给这二人让出个道,陶颂一手拎着鲤鱼花灯和酒,一手攥住喻识手腕,一言不发抬腿就走。
喻识让他攥得手疼,瞧着他一张黑脸,也不敢说,忍了一路,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不就一浪荡子弟,再嫉恶如仇,也不能气成这样吧?
他越想越莫名,终于停下脚步,小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陶颂停下脚步,面色又冷了三分,顿了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原来你若是想,光抬抬眼,就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喻识一愣,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只能道:我那都是演的,我逗他玩的。
陶颂心道,你都没逗我玩过,这人你都不认识,你就和他演得那么起劲,又不是什么好人,长得还没我一半好看。
他越想越上头,心里打翻了一地窖的醋坛子,瞧见喻识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便更来气了,索性连话都不说了,拽着他径直走到了福祥楼。
喻识不懂这是怎么了,但陶颂这个脸色,他在燕华山庄经常看,一定是他又不知道踩着陶颂哪根弦,把人惹毛了。
喻识无语望天,好好的出来玩,又遇见幺蛾子,临安这个地方八成也和他八字不合,又得哄人。
福祥楼的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十分地喜庆。门口站着个胖乎乎的老人家,须发有些斑白,生了一副招财的模样,很有精气神: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吃饭。喻识瞧了瞧陶颂的面色,又补了一句,给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吧。
老伙计略一打量二人举止衣着,目光在一对鲤鱼灯上停了一下,又十分细心的瞅了眼他二人的神色,最后颇有把握地点点头:二位客官跟我来。
喻识跟着这人走了许久,上了一层楼梯,又转了几处回廊,才到了一个清雅小间。
这小房间陈设清雅精致,一进门便是扑鼻花果香,十分安心宁神。墙上一幅琴瑟和鸣,一幅花好月圆,一幅白头偕老,笔墨皆是不凡。雕花银钩挂起层叠帘帐,里面居然还有张床。
喻识顿时奇怪,又觉得肯定很贵:我们是来吃饭的,找个雅间就行了,不用这么布置的。
老伙计微微一笑:二位带了酒,喝到兴起还是有床稳妥些。
喻识这话听得满头疑惑,只道:这地方太贵了,我们还是换一间吧。
老伙计却站住不动,偷偷地给喻识使了个眼色:这位公子似乎很满意,您要换吗?
喻识看着陶颂的面色,虽然还冷冰冰的,但好像是比方才好了点。
他心下一斟酌,那还是哄人开心要紧,飞快开口:那就不换了。
他瞧一眼陶颂,又十分殷勤地补了一句: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吃。
老伙计心里肯定了,一定带对地方了。
喻识冲陶颂讨好地笑了笑,陶颂让他这一笑抚了一半的火气下去,只瞧着他乌亮的眼眸,仍有些心气不平,也没开口,兀自在窗边案上坐下了。
喻识脸皮极厚,已然习以为常,只是有人看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解释一句:他方才心情不好,平日里不这样。
老伙计颔首一笑,意味深长:我懂。
喻识突然觉得,来了来了又来了,这熟悉的尴尬感。
他满心不自在,只觉得这次不能再教人误会了,忙道: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真的就是朋友,一起出来玩的。
老伙计非常会划重点:现在只是朋友,明白了。
那个啥,你明白的意思应该不对吧?
喻识不由再次强调:真的不是,不要随便开玩笑,我们都会不自在的。
老伙计招牌微笑:我知道,那位公子心情不佳,这个时候我不会添乱的。
他看看喻识,又低声道:您来哄就好,我会帮忙的。
...不是,你打算帮什么忙啊?
第45章进城其四
喻识现下一听见帮忙二字,便想起上次封弦帮忙帮出的一夜荒唐。
来一次就行了,再来一次可真的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