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主清寒的目光里有了温和之意,面前的少年看着他,眼中却不断有泪水涌出,无声无息。他轻轻用手一拂,缚神索如烟一般消散,然后再一拂,泪水被擦得干干净净。
周围长老们倒吸一口气,宗主今天吃错药了?平日里那个冷如冰霜的宗主去哪了?一个闭关的功夫怎么都会哄小孩了?
结果自家宗主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拉着谢怀尘的手往外走了。白衣道袍划出虚渺的痕迹,众目睽睽之下,天衍宗主踏破虚空,带着谢怀尘消失于大殿之上,留众人呆若木鸡。
慎行堂长老看直了眼睛,为难地望向副宗主:副宗主,这
至于一旁的邵月,自天衍宗主来时便一直垂眸不语,直到两人离去才目光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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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唯我独尊的天衍宗主并不管底下长老们想法如何,他带谢怀尘回了自己的悬峰。此峰又名云来,是天衍山脉最高的一座峰,它孤傲地立于群峰之上,与天只有一指之隔。其下是副宗主与各长老的副峰,林林立立覆盖整片山域。
谢怀尘被带到云来,脚还没踩实,整个人就冷得一哆嗦。等天衍宗主牵着他落地,他才发现脚下是蓬松的雪。天衍宗主画了一道圈,淡金的符纹如水一般缠绕于他周围,身上寒意顿时消退。
云来峰目之所及皆是雪,中央一座仙府,府前立有一株朽树,光秃秃的枝丫被积雪压折。
谢怀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仙府,也不记得有多少童子跟自己打了招呼。他只知道面前人与谢洛衡极其相似,他被这亲切又陌生的人牵着走,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谢洛衡带着他寸步不离,他想吃糖谢洛衡就塞给他一口青叶子,他赌气往谢洛衡茶中放盐,谢洛衡就将咸得苦涩的茶水全灌进他嘴里。
虽然那时气得想弑兄,但现在想想居然还很好笑。
天衍宗主给他喝了一杯茶,那灵茶一点也不咸,喝了反倒五脏六腑都舒坦起来。有童子跟他叽里咕噜交代了什么,可惜他一句也不记得。然后天衍宗主摸摸他的脑袋带他去了房间,又给他解下外衣让他躺在了床上。
谢怀尘躺在床上贪恋地看向眼前人:哥,我睡不着。
天衍宗主没有作答,只将手覆上他的眼睛。对方手指很凉,感受到温凉的触感,谢怀尘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呼气重了就把自家哥给吹跑了。
结果闭眼不到一会儿,他就和周公一起见了蝴蝶,睡着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家哥好像变虚弱了,怎么今天全身上下都冒着凉气?
天衍宗主见他闭眼,又在他眉心轻点一下,让他睡得更沉。
童子们纷纷告退。
天衍宗主白皙修长的指从谢怀尘眉心一直画到胸前,随后五指聚拢,细细的魔气被一股巨力拉扯,不情不愿地被对方连根拔出。
白皙的手中有黑色的魔气扭曲挣扎,天衍宗主眉间一挑这居然不是剑魔的魔气。本来他以为谢怀尘只是被魔气污染,但这一小缕魔气显然并不属于剑魔,也就是说这是谢怀尘自己的魔气。
白衣宗主沉思片刻,并指点在自己眉心,然后将自己的一道神念打入谢怀尘的识海。与此同时,谢怀尘耳边响起急促的电流音:#######(卧槽槽槽有人入侵!!!)
可惜谢怀尘的潜意识已经完全沉底,无论系统君怎么叫唤也听不到。
白衣宗主进入谢怀尘识海,随即开始审查他所有记忆。系统君九九被对方霸道的操作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开始实施拦截工作以及记忆篡改。
谢洛衡在画中境崩溃之前,声情并茂地对谢怀尘说:怀尘,好好活下去,生活总是带有遗憾,与其哭着挽留不如笑着珍惜未来,毕竟风雨之后还会有彩虹。谢怀尘哭着答应遂走之。
看到这一记忆片段的白衣宗主:
谢怀尘在城主府里玩耍胡闹,谢洛衡在后面斥责:怀尘,不要乱跑。谢怀尘回头做个鬼脸:呀嘻嘻嘻你来追我呀~谢洛衡笑骂:呵呵呵你以为我追不上你吗?两人遂相互追逐,好不热闹。
白衣宗主:???
画面再一转,这次是谢怀尘还未出生时徘徊于地府的记忆。黄泉道上,鬼差们夹道欢迎,白花瓣撒了一地,大小鬼官们跟在谢怀尘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说:大人,您投胎之后将会是天道之子,到时候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小的们呐!闻言,谢怀尘大手一挥,无数纸钱纷飞而下,众鬼惊喜得跪在地上捡钱。然后谢怀尘就在众鬼声声拜谢里,得意洋洋地步入六道轮回。
白衣宗主看得眼皮直跳。他又将谢怀尘的记忆翻来覆去搜索了几番,却并不能看出魔气产生的缘由。
最后这位修界第一人只好退出识海,然后在系统君九九紧绷的神经里缓步离开。
呼
天衍宗主一离开房间,系统君就暗暗舒口气。吓死它了!差点以为自己和宿主都要暴露!系统君九九第一次有了生存危机意识,它突然觉得自家宿主真的太弱,随便什么人都能擅自出入识海,这还怎么过日子?看来是时候让宿主变强一点,不能再混吃等死了!
白衣宗主一出门便有童子前来传话:宗主,邵月大人已被慎行堂释放,现在正在大殿等您。
白衣宗主似有所料,点点头,然后朝大殿而去。
童子们都知道自家主人清静的性子,除非必要的通告及伺候,一般都是不闻不语不近身。白衣宗主到了仙府大殿,童子们便识趣地退下。
邵月站在大殿里,窗外天光将他的白衣映出淡淡的金色。他侧身,看向天衍宗主,天衍宗主垂眸,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
待殿门彻底关闭,天衍宗主走向邵月,恭敬地行礼,然后整个人倏地散作一团光点,幽幽朝邵月飘去。
邵月伸手,两指并合在空中画了一道印,那些光点便纷纷朝他指尖聚拢,最后只化作一缕魂火静静地燃烧。
邵月将魂火一收,魂火便融进他体内。他将今日之事细细查看一番,随后平静无波的目光里有了几分惊诧。
谢怀尘有问题。
这是分魂留给他的结论。
邵月揉揉额角,然后一个人朝大殿上方走去。每走一步,他身上虚渺的气息便加重一分,如蚕丝绸缎般的墨发从发尾开始寸寸霜白,身上的莲纹白衣也渐渐化作白衣道袍,衣领下的青玉碎饰发出清冷的玉石声响。等他坐上正中央的宗主位,整个人已同天衍宗主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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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尊主身陨,剑魔现世以及天衍宗突然冒出个天道之子。这三件事飞快地传遍六域。传信玉珠连着无数个联络人,将消息布诸天下。这三件事随便哪一件都足以令六域震动,如今加在一起,不少人预感到这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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