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献眼眸微眯,天书虚影显形,预备接下这撼天动地的一剑。结果剑未至,招已老,纵横剑突然失去光泽,惨惨在半空掉落,形成一道弧线
在场人员:???
最懵逼的是谢怀尘,他不知道为什么纵横剑突然与他失去了感应。第二懵逼的是剑,纵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居然找不到主人了。
失控之下,纵横剑摔进传送阵,然后漩涡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那手带着黑手套,正好优雅地握住剑柄。
只是一握,周围空间却似被魔物扼住心脏般窒息。邵月脸色一白,眼中却有沉沉暗霜。不速之客露出手,露出俊美的侧脸,再露出黑发黑袍的高大身形。他把玩着纵横剑,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染血的邵月身上:亦无名,好久不见。
邵月亦是认出来人,艰难道:释昭尊。
这个时空的释昭尊不认识谢怀尘,自然也不可能想到纵横剑是谢怀尘刺过来的,只以为是邵月的杰作。但谢怀尘一见来者,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可是在七百年前和这位魔主打过交道,此时就算再愚钝,也知道师兄有危险。
他犹豫地看向师兄,对方白衣上大面积的鲜血刺痛他眼。清高孤傲的师兄什么时候这样虚弱过??
释昭尊从传送阵里缓缓走出,只盯着邵月:没有想到吧,一心要救的佛子却是我为你埋好的杀棋。
邵月只在最开始有惊讶,随后便化为了悟:原来是你竟让你钻了空子。
释昭尊淡淡一笑,莲献沉默地站在一旁如江南小镇轻渺的水烟。
错,我为了杀你已播种千年,今日就是收割之时。
话落,风起。
谢怀尘感知到杀意,心知再不能掉链子。心念一转,纵横剑再次应召。剑就在魔主手中,陡然升腾的剑光犹如狡兔在魔主手上咬下淋漓的血痕。魔主不防被剑意划伤,随后纵横剑像风一样撒腿就跑,见亲娘似的扑向谢怀尘,身后还带着一串紧追不舍的巫呪。
谢怀尘极帅气地接过纵横剑,然后一剑斩碎巫呪,把邵月护在怀中。
别过来!老子的剑不长眼,来谁砍谁!
邵月被他揽着,胸口的血汩汩不断,谢怀尘握剑的手也微微发颤。喊声贼大,可惜威慑力极其不足。
释昭尊这才注意到谢怀尘。之前他只盯着邵月,现在一看,谢怀尘居然也是化神期以上尊者。六域何时有了这号人物?自认掌控天下信息网的魔主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倒是看见谢怀尘手中驯服的纵横剑,脑中划过一个惊悚的念头。
眼中精光一闪,魔主虚作一礼,态度恭谨:见过界主。
这一喊,谢怀尘直接愣住:你知道我?
邵月忍不住:咳咳咳
谢怀尘吓得赶紧给邵月输灵力。
释昭尊本是猜测,试探一下。结果谢怀尘一开口让他心里一惊又一安。惊是震惊此人真的是界主!他踏破铁鞋却居然在此遇见!安却是谢怀尘没有心计,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糊弄。至于界主何时苏醒为何出现在这又为何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剑修,他可以日后慢慢查。
邵月却是被谢怀尘这般好骗给气得多吐了几口血。
谢怀尘见邵月吐血,自己也回过味来,不禁面色一僵,然而话出口是收不回了。
释昭尊笑意加深:纵横剑只认界主,如今您手握纵横,肯定不会错。
谢怀尘被他这副恭敬样子弄得更加警惕,下意识握紧纵横剑:行,既然你知道我是界主,那就快点滚。否则我把你砍成十八段!
释昭尊是魔主,魔族与道门一向不对头,如今释昭尊却对他这个界主如此恭敬,实在诡异的很。
释昭尊负手:观界主境界不稳,想必刚刚苏醒?魔域愿意为界主献上厚礼,以表尊崇。
谢怀尘:魔域不杀我居然还给我送礼?我才不信。
释昭尊下巴指着邵月:此人便是当年杀您的罪魁祸首,如今我用他首级作庆贺您苏醒的大礼,可好?
手中剑一顿,气氛也一滞,谢怀尘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低头正看见邵月幽深莫测的眼神。身上更冷了些,怀里好像抱了朵冰莲。
邵月整片衣襟已经染成血色,脸比道袍还白,三引剑却悄悄贴在谢怀尘身后。他与谢怀尘相隔很近,如果谢怀尘真有杀心,他可以立刻反制。
谢怀尘倒没注意背后,他点点头,赞同道:不错,我的确想杀他。但要杀也是我自己杀,而你他哼了一声,你们魔族算什么东西?敢杀道门宗主!
一句便是翻脸!
傻子才会听魔的话,释昭尊口口声声喊他界主,谢怀尘却知道,魔族最想杀的就是界主!界主与魔势不两立!
邵月听得一怔,谢怀尘却早已抱着他往菩提门飞去。鲜血顺着袖口流下,谢怀尘甚至不敢抱太紧,怕触动可怖的伤口。
剩下的两人自是不会让他逃走。
释昭尊叹息一声,语气如送别好友:唉,界主真是不明我心。
谢怀尘呸呸,什么心?杀心吗?
释昭尊掌心摊开,无数巫呪仿佛无数道锁链将整片空间封锁,莲献也在同时念出佛谒,浩大的金光佛文爬上天穹,形成一张透明大网。
纵横剑自是不甘示弱,铮地一声单枪匹马就冲了出去。这时谢怀尘才知道问题出在哪,他和纵横剑的感应时灵时不灵,极其不稳定,最后干脆放任这厮自由发挥,让它和魔主打上三百回合。
可拖延了魔主,沈略却更是问题。
莲献佛子挡在他面前,语气平和:你以为走了他就能活?
谢怀尘:都是熟人,走个后门行不行?
莲献佛子给他的答复是一串残影。
十几个佛子突然同时出手,分别点上他的要害,谢怀尘抱着邵月本就行动不便,而且面对沈略也下意识松懈,这就导致他难以回防。杀意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根手指几乎要穿透他的心脉。谢怀尘一惊,优先自救,抱着邵月的手终于松开。
莲献见谢怀尘松手,那几乎穿透心脉的指突然一停。接着手腕翻转,反而给了邵月一掌。这一掌不轻,邵月毫无抵抗生受一掌,胸口伤势崩裂,白衣上绽出一朵血花。他脸色惨然,霜白的身影如破布般摔向中央深渊。
谢怀尘回头看见这一幕,心里居然有一刹的平静。
一个念头在跟他说:够了,你已经仁至义尽。那可是前世杀你的仇人,不救是本分,救他是情分,没必要拼命。
念头生起,谢怀尘停了一切动作,看邵月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解脱与悲悯。下坠中的邵月接收到这缕眼神,明悟了谢怀尘的意思,嘴边慢慢地、慢慢地,漾出一抹笑。
这是谢怀尘第一次见邵月真正地笑。
以前都是讥笑、冷笑、皮笑肉不笑,哪怕是前不久惊艳他的也只是一抹很淡的笑意。然而这次不同,这次邵月眼角眉梢都弯起来,眼神十分温柔,笑意如清风明月。
一个标准的谢洛衡式假笑。
以前每次谢洛衡要使坏或者毒舌时,就会露出这样的笑意,他再熟悉不过。
谢怀尘的心里似乎有什么颤了颤。
然后他不假思索毫不犹豫手脚不听脑子使唤一头跟着邵月栽进中央深渊。
正在假笑的某人冷不防看见一道白影跟着跳了下来,眼瞳骤然一缩,笑意全部僵在脸上。他没有料到谢怀尘在露出那样的眼神后,居然会跳下来。
谢怀尘拼命拉住邵月,在摸到那袭清冷的白衣时心里涌出一股喜悦。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不跳他会安心,跳下来他会更开心。这种复杂的情绪简直让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