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竟的笑容里带了很多别的东西,不过今晚太困又有工作,需要早点睡觉,李沛然就没多问,只道还记得你说告诉我的秘密哦,等不忙了我们好好说。
好。
千里护送难拍,因为涉及到不少动作戏,沈竟跟着武指学习,感觉老胳膊老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沈竟则是穿着粗布麻衣,画着狼狈的妆,在马车上躺着虚弱。
不过比较惨的是他很招虫子喜欢,大热天的瘫在个小地方演伤重患者,虫子总来叮他,白皮肤上基本都是蚊子包。花露水和风油精都不管用。
不过和夜里相比,白天的蚊虫还有着该死的温柔,夜里就变成凶猛的相拥。打光板一来,好家伙,蚊虫不要命的上前,就连不招蚊虫体质的李沛然也躺枪了。
好在已经是最后几场了,只要不挨在脸上就一切都好说。这里的生活条件艰难,再加上戏份紧张,只能吃剧组的盒饭。就算加上连班的拍戏,李沛然体重几乎一直在掉,吃饭的时候基本扒拉点米饭,再吃一点菜就把筷子放一边了。
沈竟和他情况差不多,两人寻思着不能这么放纵。每次下戏后逼着对方多吃一口饭。至少拍戏的时候不会供血不足造成大脑短路。
这样艰苦着向前,来到了李沛然的杀青戏。
也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杀青戏是最开始的那一幕。少年时代的谢凤初从山上下来,遇到了前来烧香的裴家人,对着裴闲之说出了那句台词,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由此不打不相识,然后就是一生的羁绊,从共同信仰建立,到崩塌,再到重建,完成了个人的成长,从棋子变成执棋人,却也明白自己的一生也不过是齿轮循环中的一个咬合而已。
而当他们遇到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经历什么。
李沛然换上了谢凤初少年时代的衣服,一套白色衣服,简单大方,头发绑着根飘带,插了根木簪,天生的好容貌让别人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从四岁送上山,到十六岁出山,正是一个轮回的时间。他前些日子收到信,父亲让他下山。
谢凤初在山上跟师父学艺,六艺精通,整个人通透又不失活力。他上面有六个师兄,整天被他骚扰,现在终于盼着他下山了,连忙给他整了个欢送会,庆祝这小捣蛋离开了。
不谙世事的少年开心又期盼,师父将他叫到屋子里,给了他一套衣服,一个包裹,一把剑,对他说,下了山,就再也别回来了。
谢凤初换上衣服,拿着剑,把厨房洗劫了一遍,将师父酿了很久不舍得喝的一坛酒从泥土里刨出来带走,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到了山下,都能听到师父气沉丹田的喊声:我的酒呢?
谢凤初脚下抹油,两条腿跑的更快了。
下午拍的就是最后一出戏。
中午时候,两个人吃饭都没什么心情。沈竟扒拉了一口,离开了饭桌。
李沛然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寺庙下,工作人员差不多都在吃饭,对他们两个总是一处行动早就见怪不怪。沈竟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他旁边空了个位置,李沛然走过去坐下来。
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处,李沛然动了动手指,视线迅速扫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镜头。他还是很谨慎的戳了戳沈竟:不开心啊?
要分开了,人总会觉得不舍。沈竟低着头:好一段时间不能看到然哥了。
李沛然失笑:这不是常有的事么?戏总有结束的一天。
不想分开。沈竟视线低垂,又有好多工作,不能和然哥一起。
李沛然被他这具说的无言以对,也沉默了下来。剧集拍完后有综艺,还要和《无限循环》的团队沟通,是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来耍朋友的。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身不由己,李沛然拉拉小朋友的手腕,好了,会再见的,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等你杀青,咱们还要一起吃东西呢,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沈竟听到这句挑眉:嗯哼,我要二十一岁了。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李沛然直接问,我想给你你最想要的礼物。
沈竟的目光缱绻,我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了。
最后一场戏。
谢凤初一路游山玩水似的往家赶。这天路过寺庙,想进去讨碗水喝。他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寺庙看起来金碧辉煌,可却没什么人。这时候打东边来了马车车队,他看过去,看到那材料就知道价值不菲,心中明白应该是哪家达官贵人出来上香,其他人需要避嫌。
于是他直接跳到树上,在枝丫遮掩下看向来处。
那个人就那样打马而来,穿着月白色常服,蓝色基调更衬得冷峻,不掩贵气。头发用发冠扎着部分,后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每一寸衣角都一丝不苟。然而先行许多步过来,就已经证明他内心难掩的快乐。
谢凤初根据这个人的衣着打扮来猜测他的来头,他的经历,嘴里忍不住念叨。没想到他这么小声都能被听到,风起,鸟惊,裴闲之一个扭身看到这边树叶在动。
什么人?他神色一凛,拍了一下马,直接跃起,拔剑出鞘,欺身而来。
谢凤初从天而降,裴闲之自下而起,两人的剑锋在中途相撞,鸣金声清脆,裴闲之的眼神中是警惕和疑惑,谢凤初的眼睛明亮而单纯,他看到了裴闲之的正脸,最近的时候两人的发丝交缠而后分开,脱口而出一句:好颜色!
裴闲之听到这句话,脸色冷的要结冰了。
两人的交锋来势汹涌,过了几招后裴闲之更认真了:眼前这人的身手远超过他。
谢凤初从头到尾剑未出鞘,另一只手提着从师父哪里顺来的酒,就这样和裴闲之对战,丝毫不落下风。
这一场武戏打的天昏地暗,草木皆伤,最后谁也没打过谁,于是谢凤初一边打一边开口:我说这位兄台,再打下去天都黑了,不如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收手,如何?
不如何。裴闲之虽然这么说话,但手上的动作还是缓下来了,你剑出鞘,与我对答。
不如我请你喝酒。谢凤初灵机一动,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我师父酿了十二年,最后一坛,你不喝的话就太可惜了。
两人默契的同时收手,裴闲之剑回鞘,看了一眼身后的寺庙。那意思不言而喻,这里你也放肆。
谢凤初不甚在意,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砍了根竹子,劈成竹筒的形状,用山涧水清洗了一遍,倒了一半给裴闲之,一半给自己。饮酒的时候不忘摇头晃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裴闲之听完嗤笑一声:你有什么万古愁?
他说着尝了一口酒,醇厚,搭配竹子的清香,一瞬间他忘了从前喝过的所有酒的味道,只记得这一杯酒,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酒?
桃花酒。谢凤初浅斟细品,师父年轻的时候在山上种了一片桃花林,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会把我们所有人赶去桃花林摘桃花,然后用他的独门秘方酿酒。这酒每年都会藏一批,这一批是我上山的时候师父藏的,一转眼已经十二年了。
他喝了个尽兴,不过作为一个从小就喝酒的人,只有微醺,没有醉,而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眼睛有些直,耳朵微红,如玉的脸颊染着一层粉,很浅很淡,却又让人觉得艳极了,颇有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味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谢凤初逗他似的问。
裴闲之,等闲视之。裴闲之一喝醉就有些娇憨,看样子不常醉。
谢凤初,王谢人家的谢,凤凰的风,只如初见的初。谢凤初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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