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法运转了几个小周天后,程雪疾的腿迅速消肿恢复了常态。夜谰满意地收了手,叮嘱道:雪疾,今日我为你治腿一事,万不可告诉他人。然后拉下毯子想为他盖好,岂料手腕突然被一根毛嘟嘟的东西扫了一下。
只见一条白色的尾巴从毯子里伸了出来,怯怯地戳向他的手,像是一条酥软的绸缎钻入他的掌中,光洁的细毛扰得他心里发痒。
夜谰握着猫尾巴愣住了,眼睛越睁越大,鼻尖泛红,呼吸急促。这触感,简直美好到难以置信!让他止不住不停地抚摸了起来,甚至开始往脸上蹭。
谢谢,谢谢夜谰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的道谢,激动到眼角湿润。他紧紧抱住了猫尾巴,又贪心不足地从尾巴尖一路捋到尾巴根,结果手指触到了一寸滑嫩的肌肤,以及两瓣微翘的软桃,尚未反应过来,猫儿突然咕咚一声坐了起来,涨红着脸地呆望着他,然后哆哆嗦嗦地将尾巴抽了回来,蜷身裹进毯子里,一点点挪到了床头。
夜谰的手悬在半空中沉默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孤不是故意的!孤就是想看看尾巴,就是,你是猫,孤孤不是那个意思!
程雪疾把全身上下都包紧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低头小声应道:嗯
夜谰清咳一声,没话找话地问道:平时你的尾巴都藏在哪里?
用法术收起来了。程雪疾几乎把头埋进了胸脯里:刚刚一疼就露出来了
这这样啊。夜谰将手背到了身后,指尖冰凉无比,刚刚那奇特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悄悄搓了搓手指头。
程雪疾脸上发着烧,尾巴却不安分地打毯子里钻了出来,吓得他赶紧按下去卷了卷,试图再度用法术收起来。
然而他妖力亏空的厉害,无论怎么努力,尾巴都不知愁地在被子里晃悠着,仿佛跟他不是一体的。
夜谰看着窘迫的小猫,忽然很想笑,却又觉得这样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便强忍着笑意问道:腿,还疼吗?
程雪疾一怔,这才注意到他的腿可以挪动了,而且痛感全无,不禁惊喜地抬起了头:不疼了!
好。夜谰不动声色地长提了一口气又呼出去。他心口疼得厉害,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试图拱开外壳破茧而出。若非小猫的腿拖不得太久,他定不会使用这般危险的术法。
程雪疾捏了捏自己的腿,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蔚蓝的双眸里充满了崇敬与感激,瞳孔收缩又扩开,仿佛被流光点燃的星辰,半晌又快乐地眯成一轮新月,小声道:谢谢主人。
没事。夜谰险些看痴了,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双明瞳里的倒影。蓦地,一幅画面闯入他的脑海,他看见一座简单的庭院,框出四四方方的干净的夜空。一人揽着他指向繁美的星,轻声说道:
谰儿,看着星星,眼睛会变得很亮很亮
你喜欢看星星吗?夜谰于恍惚中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脑袋一沉跌坐在床上。
程雪疾大惊,扑过去撑住了他的后背:主人,您怎么了?!
夜谰头晕目眩,心口疼到头皮发麻。一道白色的光束透过衣服,从他的胸前慢慢显现而出,最后凝成一个精致的符印,飘忽了几下攸地消散了。
主人,主人?!程雪疾焦急不已,使劲顺着他的后背,又冲到桌旁倒了清水端给他:主人您怎么样?要不要喊人来?
不可。夜谰接过水一饮而尽,不适感很快便渐渐消退了。他抬手摸了摸立着的猫耳朵,压低声音道:小猫咪,你记住,这里除了我,谁你都不要信。
好。程雪疾低头任他摸脑袋,舒服地咕噜了一声。
夜谰嘴角勾笑,看着小猫纤细的脖颈,稍稍放轻了动作,生怕不小心伤了他。刚想转身放下茶杯,余光忽然瞥到小猫脖颈上的两个小小的黑色印记,顿时滞住了。
这怎么弄的?夜谰目光骤冷,俯身嗅了嗅。
小猫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却被他的大手薅住头发使劲提了起来。夜谰直勾勾地看着他那茫然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不在时,谁来过?
我小猫顿时小脸煞白,努力挺直身子减轻痛感: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见他的脸
他做了什么?夜谰的眼底升起寒意,如同掠食的野兽杀气腾腾。
程雪疾的三魂七魄被吓跑了一半,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他他咬了我就走了我我不认识他
他咬了你?!夜谰猛地一松手站了起来,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又扭头吼了一句:你给老子记住!你是我的猫!不许被别人碰到一点!
程雪疾的尾巴噔楞一声竖得老高,忙不迭地使劲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夜谰裹着滔天怒气踹门出屋,将殿门给跺了下来。外头的妖兵惊恐万分,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直到他走远后方狐疑地探头向殿内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只得作罢。
宫门外,连枫游正悠闲地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一小段竹子,隐约削成了笛子的形状。突然,呼啸的掌风自他耳边掠过,离脖颈只差了半寸时,改为环臂一收,勒着他一并消失了。
二人再出现时已至后殿竹林,连枫游被掐着脖子按在了树上,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暴怒的夜谰,艰难哼笑道:主公,您是想杀了我?
连枫游。夜谰像是嚼着骨头念出这三个字,手指已将他的脖颈掐出了五道紫印:孤最恨什么,你还记得吗?
连枫游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一缕鲜血,手却依旧紧紧攒着未完的竹笛,毫不退让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答道:什么?
背叛!孤最恨背叛!夜谰将他扔到地上,一拳砸断了身侧的竹子,低吼道:连枫游,你想做什么,孤懒得去管,但是你不要试探孤的底线!那只猫是孤的东西,你若再敢动一下,孤活剥了你!说罢转身离去,周身煞气将飘散的竹叶震成了无数粉尘。
连枫游坐在地上,捂着差点变形的脖子咽下口中鲜血,斜眼看向竹林深处低笑道:一只猫,就沉不住气了,看来咱家主子还欠点火候。是不是啊,辛夷老弟?
林中无人回应,只有一阵微风掠过,吹在竹笛上发出一声空洞的低鸣。
☆、【月光】
是夜,夜谰在藏书阁中查找着书卷。偌大的宫殿寂静如斯,反倒使他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