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急救包,一瓶饮料,一把烂大街的小□□和红点瞄准镜,他装上子弹,出了阳台。
戚野忽然开腔,声音中满含不屑,感觉很有意思似的,微微抬高声音,一字一句,缓慢道:你的地盘?你给哪根电线杆子留下记号了?
撞到一块儿了。
咖啡厅内,吧台处赫然站立另外两名队友。戚野刚过去,背包里空空如也。马尾男警惕地看向四周,执□□,寻找池先声的身影。
秃头同样没搜到枪,手中倒是握着一把平底锅,一言不合就要开拍。
池先声眼皮一跳,戚野根本没关声音,他一直能听见两个队友之间的对话。侧目望去,戚野慵懒地舔了一下烟,烟纸湿润,仿佛带有甜味,神情冷冷的,嘴角却轻轻勾起。
池先声关掉静音按键,耳麦中,瞬间飙出一串怒吼:我草泥马!你特娘的才是狗!!!这个咖啡厅今天就是劳资的地盘了,怎么着吧!!!!敢过来一下你试试!!!!
戚野一件防具都没有,还真不躲不闪,赤手空拳怼上去了,似笑非笑道,我是你爹?一直追我?爸爸可不喜欢你这个狗儿子。
能活到现在,戚野是真的命大,平底锅不光能挡子弹,且伤害力巨大,多少人被两下拍死过。池先声蹲身阳台,架枪瞄准马尾男,解决场上唯一的危险。
两发爆头,击倒。
秃头动作一顿,愣住了,一阵枪声,还没反应过来,好好站在身边的人,突然跪地。戚野避开一记,同样没剩下多少血,补刀后还想着反击,挥拳打上去。
池先声换了个窗口,再次瞄准秃头。
卧槽!你有本事出来正面打啊!背后偷袭算什么?秃头大喊,看着脚边还热乎的马尾男,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突然慌了。
你是不是傻?戚野嗤问,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躺尸状态的马尾男沉默许久,小喇叭闪了闪,你是戚野吧?我听出了你的声音。
话音刚落,池先声一枪打在秃头头上,第二枪紧随其后,队伍状态,立刻有两条血量变为灰白。
马尾男还在继续问着,你为什么要开挂?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面对那群垃圾用得着开挂?还是不作弊赢不了?你这么多年职业选手混够了是不是,今天的你退役了吗
只要是玩过英雄图腾,鲜少有人不知道戚野的存在,从ukw第三赛季到第八赛季,戚野蝉联冠军,整整五年。
有多少人是看着他的比赛长大的,多少人梦想着,有一天成为他的模样。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池先声不是戚野,无法对此做出任何解释,也没有立场对被辜负信任的人发表意见,他从窗口跳了下来,走到戚野面前,放下急救包、饮料。戚野一言不发,游戏人物定定地立在原地。
这傻逼是戚野?光头没着急退出,声音猛地提高有八度,我去!就那个在国际赛上开挂,被禁赛三年的戚野?这说话模样还真有点像啊
咖啡厅四面透风,池先声和戚野孤零零地站着,他把一级甲脱下,放在脚边,戚野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一动不动地戳在那里,像根木头。
池先声轻轻转过头,余光看过去,戚野的电脑屏幕上黑成一片,早就按掉电源开关,退出了游戏。
戚野静静地注视前方,稍仰起下颌,目光不知落在哪里,空洞,虚无边际,脸上神情淡淡的,嘴唇微微张着,一副自然,最舒缓的状态。
而肩膀有些僵硬,小臂线条紧绷,叼在嘴中的香烟掉落桌面,夹在两指间,渐渐用了些力,断裂两半,烟丝溢出,参差不齐,满满地堵在烟身两头。
戚野突然退出,游戏人物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刷出安全区,站在圈外,他的血量一点点被磨光为止。
按下esc,鼠标滑到返回大厅,池先声不再继续游戏,本来也是帮戚野缓解情绪,现在没改善,反倒戳中了最致命的一点。他垂下眼睑,有些后悔,早知就看他玩儿童游戏好了。
手抖。半晌,戚野想起身边还有一人,恢复原样,轻描淡写地解释。对准主机箱,抬脚踢了一下,欲盖弥彰,什么垃圾玩意儿,迟早进废铁站。
池先声嘴唇微动,关掉游戏,低低地应了一声。
饿吗?戚野把半截烟弹进烟灰缸,眼神觑了觑桌角。
葱花饼已经凉透,食品袋扁扁的,内里还能看见一层油,浮在袋子上。胃中空荡荡,差着点什么,不算难受,池先声也不觉得饿,许是饿劲儿过去了。
他站起身,看着戚野,声音平淡,你需要休息,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怎么说话跟我家老头子似的。戚野拧起眉毛,一手撑住桌沿,用力推了推,椅子借劲儿后撤,他微微弓着背站起,手搭上池先声肩头,吃鱼吗?我请。少吃垃圾食品。
戚野边说,边侧身去勾食品袋。池先声看去,正好是一个拥抱的姿势,胸膛越贴越近。
他蜷住手掌,十指用力,一点一点收紧,骨节发白,经络明显。在戚野的手落下,即将搭到肩上前,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扬臂推出,错开一步,他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被人碰到身体。
这就是碰了?戚野侧身而过,勾起食品袋,甩进垃圾桶,目光划过身下,低头轻笑,我碰你哪了?说说看?
池先声面色冷漠,拳头握紧,无意识地往上提了提,深呼吸几息间,又松开。戚野刻在骨子里的恶劣,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只会沉淀愈加深厚。
重生前,听闻众多不堪入耳的话,足以支撑现在这幅场面,他压下心中的不快,拒绝道:我不吃鱼。
戚野挑了一下眉,盯着他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总觉得,你不太喜欢我
池先声想告诉他,所言不假,就算重生前发生的事一笔勾销,也没那么快放下心介,化干戈为玉帛。
目光触及眼底的乌青,下颌青茬,又乱又卷的紫毛,闭了闭眼,早点吃完,早点消停,一顿饭而已,他改了口。
出侧廊,雨势不减,雨点顺着灰色瓦檐落下,淅淅沥沥,云团融合复杂的灰色,斑驳陆离。
池先声套上卫衣帽子,跟在戚野身后。
老头衫薄薄的一层,短袖,稍遮住三角肌。豆大的细雨飘飘斜斜,溅上许多,戚野意识不到似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裤脚松垮,折了几折,垂落脚边。
楼梯口,即将出了屋檐遮挡,戚野停下脚步,说不出是为这场雨下得畅快,还是别绪。
池先声保持三步距离,微抬头望去。
站着别动,我找把伞。戚野撂下一句话,趿拉着人字拖,下了楼梯,甩了甩手臂,啪嗒啪嗒,踩在浅浅的水洼中,走过街。
算不上倾盆大雨,只是路难走些。有的巷口地势低,填进雨,高高低低,连成一片土黄色的水滩。有人找了几个方砖,压在水中,微微地沒出一个面儿,供路人垫脚走过,也可能是早就备下的。
戚野径直去了一家药店,雨天阴暗,屋内灯光不亮,池先声眯了眯眼,浅灰色的玻璃门后,摆放一筐爱心雨伞,透明的,彩色长柄。
戚野挑了一把紫色雨伞,可能最近偏爱这个颜色,头发都是雾紫色。他跟店员说了几句,手执一伞出来的,没要上第二把。
池先声走下楼梯,铁锈红的扶手,淋过雨,带着新意,又湿又亮。戚野一个箭步上前,伞面搭在发顶,声音被雨滴打落,响在耳边清晰,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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