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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兴一家人来到戏楼的时候，这里坐满了人，虽说正月初一，理应都在家中团聚，或是串门儿恭贺，但是前不久听说外地戏班来到京城演着一出“巾帼与英雄争锋”，不仅花旦小生样貌出众，而且内容新颖，引得众人纷纷前来观看。

走进戏楼的时候，就见班主热情迎接，他是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弯着身体，满脸笑靥邀请顾兴一家楼上雅座，然顾兴却拒绝了，带着家人在大堂中随便挑了一个安静一点儿的地方坐下。顾兴不理会班主一旁僵硬的表情，这样看衣着地位而热情的人，官场上他见得眼烦。

像着普通的客人一般，随便点了一壶茶，一盘瓜子儿，一盘花生，一盘糖果。顾兴一家人围着那张老木桌子坐着，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看着戏台。

花旦举枪小碎步，小生抬手跟后，锣鼓声，清唱声，时而高调，时而低沉。台下看重鼓掌高喝，站立的，坐着的，都受着剧情的感染。然，在这个热闹的场面，竟然有人睡着了。

顾洺脑袋一沉，便靠在楼亦肩上。后者微微一愣，偏过头来，看见妻子居然睡着了。扇形的睫毛轻轻搭下，精巧的鼻翼高挺，红润的嘴唇微启，整一个美人酣睡图。心中为之动容，宠溺一般的温柔笑着，看着她的睡颜总会觉得特别安心。楼亦抬手，揽着顾洺肩上，给予多一些的温暖。看来他是真的动心了。

看戏的人虽多，也总有一两个走神的，比如说顾洺睡着了，比如说楼亦痴迷，再比如说王氏看见了。轻碰丈夫手臂，示意着看向女儿女婿，他们亲密的样子真是教人羡慕不已。王氏乐着对着夫君使眼色，像是在说，你看那小俩口呀，多好呀！顾兴瞟去，故意板脸，可却掩饰不住嘴角那一丝高兴的弧线。

看戏的顾言虽说没有注意妹妹和楼亦，但是目光有些呆滞，盯着台上的武生花旦，却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她的心空了。什么都不剩。

突然，一只乌黑瘦弱的手伸了过来，那人向着顾言，可怜地望着，似乎在说：夫人，打赏一点吧。

顾言被吓一跳，看着眼前的乞丐，蓬头垢面，乌黑邋遢，全身上下破烂不堪，没有一处入眼，但惟独左手上系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玉。美目轻抬，转向父亲，这个乞丐不像那么简单。

顾兴转目过来，仔细打量这个乞丐，见他五官端正，除去脸上污渍，倒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人。目光转到乞丐左手手腕上的那块红玉，价值不错。顾兴脸色严肃起来，质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一声吸引着身边王氏，顾言和楼亦看来。他们看着这个乞丐忽然有种不一般的感觉。

乞丐张口咿呀一下，示意自己是个哑巴，他伸手进破旧的夹袄，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只毛笔，将笔伸入口中含一下，然后伏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