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九鼎,这已然是万全之策。”他稍稍定神,捧了青釉瓷盏,浅浅地拨开浮茶,幽幽地呷了一口,轻声叹息。
“皇上,山崤关仍有左将军镇守,北军也是屡袭不破。王爷此次前去便是身负重任,若要一举破城,又谈何容易?”苏雅梓直了直身子渐渐走近,面色凛然“恕属下冒昧,王爷这一去是否再无归期?”
再无归期?什么意思?欧阳谦竟然要害他?!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冷汗盈盈。秦啸逸的罪名是通敌叛国,若是能证明阿里奇的反叛与秦啸逸无关,那谋逆之说便能不攻自破。再加上彪旗营副都督左玉炀的力量,清流党一定会心存忌惮,至少不会对秦啸逸痛下杀手。可如今,他们竟然要假借他人之手皇族人情冷暖,父子兄弟间不过如此。如今看来,策反之流远不止秦啸逸一派,也许是右丞相的旁系力量才大大促动了欧阳谦的决心。
“丞相一党已经潜逃数日,马峪寨仍有不少余孽。他毕竟还有不少后援”欧阳谦浓眉紧锁,左手掠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击着“涉风,朕命你重整威武军,连着败兵一齐收编,重修军册肃整军纪。另外,我会配以后方补给小队,确保威武军的精良。你可否在短期内交还一支全新的骑兵卫队?”
“臣惶恐!”苏雅梓闻言,受宠若惊地蹲跪而下,稍稍迟疑了片刻便坚定地出声,信誓旦旦道“皇上请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皇上知遇之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哈哈,如此甚好啊!辛苦你了,雅梓”欧阳谦别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转而悠哉地起身绕着他踱了两步,倏地又回头定定地看着他,轻笑出声“而今内忧外患,朕身边却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高处不胜寒呐,所谓孤家寡人,指的便是这等境况吧。你说是不是,苏学士?”
“臣惭愧”
“忠诚如你,也有自己放不开的事情啊!”欧阳谦微微拂袖,隐有愠意。
“皇上恕罪!”
气氛有些紧张,室内的两人皆不动声se,一个聚睛凝神,一个缄口不语。案前的白蜡即将烧尽,原本微弱如豆的烛晕渐渐颤动着,偶尔‘咝咝’出声,舞得欢快,舞得跳跃。温暖的烛光映上了那张瘦削的脸,更显几分憔悴。
“她还好吗?”欧阳谦埋坐在太师椅内,捧过案边的简册缓缓地翻着,干净xiu长的凉指掠过了层层扉页,独显几分苍白。我看着他萧瑟的身影,心里不知不觉盛满了悲伤,那记忆深处最动人的风景也似乎成了逝去的风,轻轻刮过,不留痕迹。想念他悠然自得的微笑,想念他谦谦君子的温和,想念他融融入心的关怀,想念他尴尬拭汗的窘迫。似乎我与他之间曾经发生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