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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短，乐子无穷。

“我要跟谢藏天结为道侣，你们谁赞同，谁反对？”纪云灵干脆利落地开口。

墓地里。

坟茔静然。

“没有诈尸的，说明大家都同意。”

纪云灵踹了谢藏天一脚，低头说道：“爹，你就从了我吧！”

谢藏天重伤未愈，眼神还有些涣散，对她的乐子行为参与度不高，被她踹了一脚后，不知想起了谁，嘴唇翕动。

纪云灵也不嫌坟地脏，跪在谢藏天面前，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感受到他吐息温热，声音痛苦：“陆红裳。”

好好好。

谢藏天啊谢藏天，在你意识不清的三十秒里，你想的是还没从魔教救出来的叛逆亲生女儿，还是她这个爱看乐子的养女呢？

“来，跟我念，纪、云、灵。”纪云灵耐心说道。

“陆红裳。”谢藏天喃喃，意识不清，全凭本能。

好好好。

打她脸呢是吧？

纪云灵一个人把谢藏天拖回了修仙界，面对唯一的师尊，和唯一的师兄，她施施然开口：“我要和谢藏天结为道侣，你们谁赞同，谁反对？”

师尊孔连雨不同意。

师兄孔静徽怀疑她魔怔了，开始朝她洒柚子水。

“我和谢藏天已经双修过了，你们爱同意不同意。”

纪云灵一边躲着孔静徽的柚子水，一边到处到处嚷嚷。

师尊和师兄的人缘都不错，师门还有十几号上门做客的客人，都听到了她的狂言乱语，出于对道德伦理的维护，纷纷上前劝说。

纪家被魔修灭门，纪云灵是唯一的活口，也是预言中唯一一个能打败魔教教主的救世主，虽然因为她天赋很差，大家已经快把这个预言当成笑话看了。

她在逃跑途中被谢藏天捡到收为养女，那年她七岁。

后来又拜音修孔连雨为师，那年她十三岁。

满打满算，谢藏天养了她六年，说是养父吧，又不是从头养的，也没有养到底，说不是养父吧，纪云灵一直喊他爹。

“这是乱伦啊！”

有人拿伦理道德阻碍她。

纪云灵强调道：“可我的确已经跟他双修过了！”

就算是笑话多被重复几遍也会被当成真的。

孔连雨的表情严肃起来，她是一个很宽容的师尊，但是刚满十八岁的徒弟跟人双修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难以宽容，问道：“怎么回事？”

有时候，越简短的话越严肃。

刚才纪云灵嚷嚷要和谢藏天结为道侣时，十几个客人都来劝，现在孔连雨开口发问，那十几个客人齐齐停下动作，想走，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孔连雨的朋友多，是因为她见识的人多，实际上她交朋友很挑剔的。

这十几个人都并没有想听小姑娘隐私事的癖好。

纪云灵却无所谓：“他种了魔修的合欢散，我为了救他，就和他双修了，那我自然要和他结为道侣。”

此话一出。

十几个客人和孔连雨的表情都轻松下来，此事是因救人而起，总比他们担忧的两个人被强迫强一些。

孔连雨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佯装恼怒：“哪来的这种观念，跟人双修了就要结为道侣？舍身救人是恩情，结道侣是私情，二者怎么能混为一谈？”

“可我若是对他有私情呢？”

纪云灵反问道。

众人齐笑，并没有把她这孩子气的话放在心里。

直到六个月后，谢藏天显怀。

是的，他怀了她的孩子。

合血而生，落地为子。

在魔教繁衍方式都已经转变为合血生子的今天，谢藏天，她的养父，跟她双修后不小心怀上了她的孩子，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我会对你负责的。”

纪云灵对谢藏天含情脉脉。

“谁要你负责啊？！”

谢藏天暴跳如雷。

纪云灵无所谓，道：“那你打掉好了，反正怀上的不是我。”

是的。

她是一个渣女。

孔连雨作为她的师尊，同时也是谢藏天的朋友，看到她这幅死德行，都看不下去了，敲她一下，怒道：“有点正行！”

纪云灵的正行就是没有正行，她的日常就是看乐子，和搞事情。

谢藏天选择把这六个月大的孩子取出来。

剖腹产。

孔连雨操刀，划开谢藏天的肚皮，因为胎儿过于小巧，并且像是察觉到了世界的不欢迎，所以躲在了肠子后面，她不得不在肠子里翻找，找出了那截被胎儿寄生的肠子，划开肠子，取出还没有兔子大的胎儿，随意放在一边，反正也没打算让这个六个月大的胎儿活。

她开始给谢藏天做缝合。

纪云灵就在旁边看着，啃苹果，默默感叹道，幸好怀上的不是她。

看着

都吓人。

针线穿过谢藏天的肠道，缝合，再穿过他肚子上一层一层的皮肉，缝合，因为没有人声，所以穿透的声音，以及谢藏天忍痛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

孔连雨越老越心软，等给谢藏天做完缝合，她脸色比谢藏天还更苍白，指使纪云灵，道：“把那小孩抱出去。”

说“抱”已经不准确了。

这么小的婴儿，不值得一抱。

纪云灵一手捏着吃剩的苹果核，一手捏着胎儿的后脊皮，准备连苹果核带这个胎儿，一起扔出去。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她随口问道。

孔连雨懒得理。

谢藏天却脸色怔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虚弱道：“让我看一看。”

“不行。”

孔连雨目光严肃，按住了谢藏天，道：“别陪着她胡闹。”

她跟谢藏天是朋友，但属于忘年交，论起年龄，她比谢藏天的大师兄还年长些，谢藏天于她而言其实是小辈，是天赋奇绝，遭遇令人惋惜的小辈。

有过一次因为带孩子而浪费的时光已经够了。

再来第二次——

“你真想当凡人不成？”孔连雨问道。

纪云灵一手苹果核，一手小婴儿，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望着谢藏天，等待他的抉择。

“扔出去！”

孔连雨厉喝一声，替谢藏天做了选择。

“好嘞。”

纪云灵对师尊还是有些畏惧的，立刻答应下来，麻溜地往外走去。

临近门口。

她说道：“还是个小女婴呢。”

说完，悄悄用力掐了婴儿一下。

一声啼哭。

“你要把她跟苹果核扔到一起吗？”谢藏天声音愠怒。

纪云灵勾了一下嘴角，无辜地转过身去，问道：“那怎么办？”

谁心软，谁受罪。

婴儿由谢藏天生，由谢藏天养，随纪云灵姓，叫纪琉月，小名六月，因为是六月份出生的，而且六个月份就出生了。

月落乌啼。

纪云灵被师尊孔连雨打了一顿，一个人爬上屋檐，夏夜晚风，清爽悠闲，时不时能听到几声弱弱的“猫叫”。

不是“猫叫”，是她那个女儿纪琉月在哭，身体太弱，如刚出生的猫仔。

“以前师尊可最疼你了，你近来怎么总惹师尊生气？”孔静徽爬上屋檐，坐在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夜空。

连师尊孔连雨，带她和孔静徽两个徒弟，就三人，人数之稀少，仅次于问天门，那个问天门现在一师一徒，就俩人。

纪云灵没有天赋，没有心性，就一张倾城倾国，嗖嗖冒仙气的脸，但颜值如果也算做天赋之一的话，那可比其他天赋更直观，什么也不用做，一举一动都是美。

孔静徽知好色，慕师妹，虽没得到她的回答，但看着她的侧颜，又忍不住开了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保守？双修一次而已，你真就跟他结为道侣了？”

直到现在，如果师妹纪云灵跟他说，其实她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这么做的，他都信。

他师妹干得出来这事。

“对啊，其实我是一个很保守的人。”纪云灵一脸认真地说道。

孔静徽愕然，见纪云灵即将憋不住笑，才意识到又被她唬了，屈指弹她脑袋一下，不满问道：“难道你真打算跟谢藏天过一辈子？”

他认为谢藏天配不上他师妹，并且很显然，谢藏天对他师妹也不上心。

纪云灵摇摇头：“我不知道。”

孔静徽一向认为她傻乎乎的，现在也不例外，于是很积极地替她出主意，道：你去跟他解除道侣关系，一别两宽，懂吗？”

“可纪琉月怎么办？”

纪云灵看着师兄，问道。

孔静徽怔住，他再讨厌谢藏天，也难以去针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还真是个大麻烦，思考半晌，他提醒道：“师尊说了，那女婴生来体弱，有心疾，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真的？”

纪云灵也听师尊说过，但现下还是冲孔静徽问道。

孔静徽重重点头：“真的！”

纪云灵眉眼一弯，笑道：“那如果纪琉月真的夭折了，我就跟谢藏天解除道侣关系。”

孔静徽松了一口气，他怕师妹真爱上了谢藏天，没有就好。

两个人都是音修。

纪云灵天赋不行，孔静徽天赋很不错，静默之时，两人听见谢藏天哄纪琉月的声音，小儿哭啼，大人哄来哄去都止不住，听来只觉得厌烦。

“我新学了一首凤求凰，我带你去山谷，弹给你听吧？”孔静徽问道。

他是法器是古琴。

纪云灵含笑点头，和他携手去山谷听琴。

另一边。

谢藏天正在焦头烂额地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的缘故，纪琉月

的根骨极其脆弱，无论用什么样的姿势抱，她都觉得难受，哭闹不休，甚至时常背过气去。

他本想把纪琉月送人，然而纪琉月这幅活不了两天的样子，谁也不会要的，他也不放心给别人。

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孔连雨站在门口，谢藏天的天赋绝对是顶尖的，也曾经是耀眼的剑修，只不过再强的天赋，也抵不过“带孩子”三个字的磋磨。

强者自渡，圣者渡人。

她自认还没到达超凡入圣的境界，听见孩子啼哭，她亦忍不住烦躁，怀着一丝无能为力的愧疚，她没有出声，又默默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