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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集团总裁白森,在出差时因暴雨导致山体滑坡……”
女人平淡的声音回响在街上,商场上的巨大电子屏更是把她眼中的冷漠毫无遗漏的展现给众人。仿佛她播报的不是一场关于人命事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街边小闻而已。
屏幕外的人们看着这条新闻,浅听过这个总裁的,在那里咂舌两声,感叹几句为这个年轻有为的人表示可惜。
了解过的人,则是啧啧两声摇摇头,并拍了拍两下手掌道——
“罪有应得啊。”
——
“所以……他还记得我这个便宜儿子?”
“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记得你记得谁。”
白崇明把手里的折扇一合,狠狠的砸了一下白何的头,防止他那张到处放炮的嘴又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给自己丢人。
“他十四岁就有了你这件事就够我气掉半条命了,要是再来一个,我估计已经入土了。”
“哎呀你这不是好好的吗,还有爷爷你能不能少拿你那古董折扇打我,打坏了还要我赔。我三岁那年你打坏的那把扇子我至今也没还清,能不能悠着点。”
“嘿你这臭小子,马上有钱了要远走高飞了是吧,真是养了十八年养了个白眼狼。”
坐在一旁拿着遗嘱的律师尴尬到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只得低头一张一张的收拾着摆在桌面上的各种合同和文件,试图屏蔽这对活宝祖孙,让自己变成空气。
“人家律师还在这里呢,你俩不招待就算了,能不能消停一会。”
一个挽着一头银发的老人端着茶盘走了过来,爷孙俩抬眼一看是何缘来了,都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从发落。
“对不起啊,他俩就爱胡闹,让你看笑话了。”
何缘将茶盘放下,递给律师一杯。律师抬手接过茶,在他眼里,眼前这位和蔼的老人被镀上了一圈救世主的光辉。
“没事没事,刚刚已经把遗嘱大体内容讲述过了,合同和遗嘱原稿都在这里,葬礼安排在这周六,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啊,有个问题。”
白何举起手晃了晃“那时候是会有人来接我吗?”
这倒不是白何架子大,主要是他的爷爷奶奶在白森公司成立后就隐居在乡下小院里了,远离世俗纷纷扰扰,与世无争。每次白何下乡前都是抱着晕车吐死的心态来的,如果让自己从乡下跑回去去参加葬礼,估计到那得先吐个一个小时。
“有的,到时候会有专人来接,这些不用担心。”
“那没事了。”
有了这句话,白何就瘫在椅子上躺平了,还小声嘟囔着这古董椅子太硌人了,为什么不换个沙发。
白崇明简单翻看了一下合同,表示没有什么疑问,就和律师握手告别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又能问什么呢。”
白何看着天花板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后才坐直身子,抬手抽出散落在合同里的遗嘱原稿。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合同里,这两张简简单单的白纸显得格外的单薄。仿佛里面的内容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毕竟这上面,就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但是就这么寥寥几字,把他自己的半生努力拱手让人了。
原稿的遗嘱的手写的,字迹异常的潦草,涂抹的痕迹几乎都占了大半的篇幅,还有很多洇开的墨痕停留在上面。
在两块最大墨痕的旁边,工工整整地写着“白何”两个字。
“像他这种人,你觉得会闲的没事随随便便手写一份遗嘱吗?”
白崇明哼了一声,狠戳了下那两张白纸“一看就是喝醉时候写的。”
“管他什么时候写的,我只是觉得,他在写这份遗嘱的时候还能记得我这个便宜儿子,还挺不容易的。”
白何看着遗嘱上自己的名字,觉得有些好笑,又很嘲讽。
从他出生到现在,除去照片和电视上的采访,他没有见过一次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听他叫过自己一次名字。
在白何被白崇明抱走的时候,他问过白森这个孩子要起什么名字,而后者只是随手抽出一张白纸,心不在焉的写了几笔,递给了白崇明。
上面写着——“白何”。
在白何十岁的时候,他见到过这张纸。当时只看见了一眼,就被白崇明扔掉了,还说着这种东西怎么还留着呢,真是晦气。
至少他还留给了我一个名字。
小白何这样想着。
取父母的姓给自己的私生子起了个名字,可能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到了。
白何继续看着这张像是打草纸一样的原稿,发现在最下面的地方,白森还写了一行小字。不过因为被涂抹了很多次,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好奇心开始作祟,他把纸举起来对着光瞧,却只能看见零零散散的“所有品”“居”这几个字。
', '>')('是他在其他地方的房子吗?涂抹掉的原因是给了其他的小情人?
不过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白何伸了个懒腰,窝在硌人的的凳子里放空。
属于他的都继承给了自己这个无名无份的便宜儿子了,还有其他什么好纠结的呢。
即使过了很久,白何还是会想,如果自己初见顾居的时候,他没有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情绪,之后的事情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可是没人知道。
命运总是会戏弄世人,白何觉得,无论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结果可能都不会改变太多。
毕竟顾居爱了白森十八年。
那是他无法触及的,属于他们的过去。
——
耳朵里的嗡鸣覆盖了嘈杂的人声,仿佛把一切隐藏在外,只剩下自己——
和白森。
这是顾居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白森已经死了。
葬礼来了很多人,没有人去在意一个呆愣在遗照前的男人。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不仅仅是葬礼,更是一场社交活动,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和自己的利益过不去。
没有人哀悼,没有人哭泣,可能唯一在意白森的,只有愣在原地的顾居了。
他不敢相信白森已经去世的事实,他麻痹自己,只是一次出差而已,只是因为天气问题会比预期晚一些回来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今天。
像是一场美梦破碎,又像是丑陋的真相终于揭开了谎言的虚幻。这一切对于顾居来说都太突然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之后的人生会失去白森,也绝不会相信会有这种可能。
可是这一天终究到来了。
这个事实像是在嘲讽顾居,安稳平静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果然,像他这种人,能得到一点怜悯就已经是幸运了,怎么敢去奢求被爱呢。
终究是分崩离析。
“顾秘书?你这么在这呆站着呢。”
公司里的经理从旁边走过来,拍了拍顾居的肩膀道:“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既然事已至此,还是不要过于伤心了,节哀顺变。”
可他真的放得下吗。
顾居嗯了一下,平时在商场上客套的话语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只能僵硬的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难看的笑,说自己还有些事情,先走了。转身便落荒而逃。
太过于压抑。
这里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顾居的噩梦,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窒息,让他崩溃。
刚才的接受事实仿佛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已经没有什么胆量再去面对些什么了,他只想像个鸵鸟一样找个地方藏起来,封闭自己。听不见,看不见,是对自己最大的慰藉。
可是他人生总是不如自己的意愿。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个是不是白森的私生子?”,让顾居一瞬间怔在了原地,没有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本就有些不稳的身形被急匆匆的人们撞到,摔在一旁都还有些不自知。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在他的面前,就好像几年前的一个下午,他也像现在这样,被人狼狈的撞到在地,有人也朝他伸出手,问他有没有伤到。
那是顾居第一次见到白森。
一瞬间的恍惚,让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那人的面容,可真当他看清的那一刻,心里的感受仿佛世间万千词语都无法形容,心脏疼的像是无法呼吸,过于熟悉的面容让他有些反胃。
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顾居有些踉跄的站起身,红着眼狠狠地拍开白何的手。随后便整了整已经有些发皱的西装,强稳着身形离开了原地。
白何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有。
他想去询问一下缘由,但是想到原因可能与白森有关,他就有些恶心。所以他就只是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顾居的背影消失在尽头。
他和白森应该是像的。
毕竟白崇明看着他的时候经常会愣神,等回过头的时候便会自嘲一句,不愧是货真价实亲生的儿子。
白何厌恶白森,但又不能把这张脸给划了整了,干脆就随遇而安,能认出来的就糊弄过去,反正他就是一个穷学生,就算认出来,顶多就会觉得是撞脸罢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白森私生子的身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场,还没过上个几分钟,就因为这张过于相似的脸被厌恶了。
可谓是非常开局不利了。
不过算了。
白何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既然已经揭穿了这个身份,以后会得到的恶意会更多,慢慢习惯就好了。
他握了握那只被打开的手,顺着人群,去参加这场盛大的葬礼。
被众
', '>')('人用恶意的眼神审视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从白何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无数的议论像是疯狂涨起的潮水,让他避之不及,被其淹没。
迟来了十八年的不堪身份和众多的恶意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不过他这次也就是来走个过场,合同该签的都签了,公司在他毕业之前交给了白森的秘书代理。他就像是个继承遗产的工具人,用来承受众人恶意的包袱罢了。
白森之前身边一个帮忙办琐事的小助理付岑倒是没心没肺的,直接无视了众人恶意的目光,一直在和白何絮絮叨叨。
“这个是白总经常回去的那套房子的地址,后面的就是偶尔带个情人可能会去的几套房子……钥匙等下会给你,葬礼结束后就可以带你去看看。这几个就是董事会那几位的电话和地址,这个是顾秘书的电话地址,就是代理公司的那位,其他的……”
“好了好了。”白何赶忙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付岑,感觉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就要被众人的目光给千刀万剐成肉末了。
“唔,那就等下再说吧。”付岑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收起了手机。可能他天生骨子里就带点好动,还没安分一会就开始左右张望起来。“咦,顾秘书呢,迟到了吗?不应该啊。”
“可能在外面等着直接去墓园吧。”
白何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抬手压住付岑的肩膀,防止他不断乱晃。幸好这时后者也终于发觉到在这种场合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适,也不吱声了,安安静静的跟随着众人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
墓园的选址有些偏僻,是那种如果不开车的话能走上一天的的偏僻。不过来参加葬礼的都是有头有脸地人物,自家司机都在外面等着,倒也省了再费事去租车。
弯弯绕绕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这个神秘的墓园。一到地方,白何就下了车。这里已经算是山区了,周围风景很好,像是个不为人知的小景点。他抬眼看着远处偌大的墓园,愣了愣神,仿佛这时候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白森真的死了。
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强烈,就像是从未听说过的明星网红去世一样,知道了,但是没什么所谓的真切感,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和情绪。
知道现在到了墓园,他才有一种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去世的真切感。
眼看着看着自己恨了十八年的人即将变成一块小小的墓碑,白何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每天都觉得这种人早就该死了,但是真的等到对方变成一盒小小的骨灰时,突然又体会不到那种理所当然了。
“啊,原来顾秘书提前来了。”
付岑拍了拍白何的肩膀,朝着人群最前方指了指“就是他,白总的秘书顾居。在小少爷你毕业之前公司都由他来代理。”
原本还在因为突然真切的体会到白森已经变成骨灰盒,所以心情有些复杂的白何,在抬眼看到顾居的那一刻,大脑直接清空,整个人就这么愣愣的怔在原地,仿佛是不知道怎么理清现在的人物关系。
“那个,带着半框黑色眼镜,黑色领带那个人?”
“对啊,是不是很帅,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因为虽然平时都喊他是顾秘书,其实和副总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公司他就是属于一种只可远观,高岭之花不可攀的人。”
白何没有听见付岑后面都说了些什么,他有些混乱,原本以为的仇人成了忠诚的贴身秘书,那刚才遇见的时候为什么对自己是那种眼神呢。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关系?
他太在意了,那种恨之入骨的眼神,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缘由,才会露出那种情绪。
“有点意思。”
“有意思?什么有意思。”
“没什么。”
白何抬手拍了拍付岑的脑袋,说“走吧付哥,再不走就跟不上了,好说歹说我还是他的便宜儿子,等会得站前面呢。”
“你这小子。”付岑抬手扒拉了一下被白何揉乱的头发,随后又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好歹比你大了十岁呢,别没大没小的。”
“嗷疼疼疼疼,这不是叫你哥了吗,我错了错了,哥哥哥我的好哥哥,再不跟上去就真的赶不上人群了。”
付岑这才不情不愿地被他拉着袖子快步地往已经走远的人群赶去。
不过幸好并没有几个人着急去参加这场葬礼,他们还没往前赶几步,就已经看见了人群。
白何左绕右绕才好不容易到了前面,还没等他松口气,抬眼就看见了顾居皱着眉看着他。
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眼神,里面夹杂了太多的情感,让他分辨不清。不过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情感里面有恨。
白何不知道自己替谁被了这个锅,平白无故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怨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人估计就是他已经入土的爹。
果然,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他砸
', '>')('砸嘴,把付岑拉到旁边,替自己挡住这刀子般的视线,自己则装作没看见,安安静静地跟随葬礼流程。
不过实际上白何什么也没听进去,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最后等自己回过神的时候,葬礼已经快结束了。
他抬眼偷偷看了眼顾居,后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淡的像是在经历每天都要做的事情,这倒是让白何很惊讶,他还以为顾居至少得掉两滴泪。
他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了。
付岑并不知道白何越来越危险的想法,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比较在意顾居是公司的代理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虽然……关于顾秘书的流言风语比较多,但是他的能力是无人能否定的,公司交给他没问题。”
白何点点头“嗯”了一声,被视线从顾居那里移开,感觉再盯下去,就真的有些不妙了。
结束后他就被付岑带到了一辆车上,又是这个律师那个律师的和他讲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其实他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反正还有付岑这位保姆一般的秘书,大不了之后舔着脸再去问就好,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已经多到让他脑子爆炸了,再装一些就严重超负荷了。
“嗯,大体就是这些事情,现在带你去看白总之前的那几套房子,要不我们最后再看最经常居住的那一套?正好今晚你可以在那住下。”
“都行。”
白何靠着座椅闭上眼睛,不想再思考什么了。
而且他总有种关于顾居的预感,有些莫名其妙,可又忍不住去期待到底是什么。
他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呢。
白森经常居住的那一套房子在市中心,碰巧又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他们在天桥上不知道堵了多久,耳畔围绕着高低起伏的鸣笛声,吵的人心烦。
白何开窗看向外面,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心里有些乱,可也不知道这股感觉从何而来。
他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更不知道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所居住的房子会是什么样的,会有他的秘密吗?
白何突然有些好奇。
毕竟这是一场意外,一场毫无征兆的意外,并没有时间让他去掩盖什么。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好奇越发重了,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目的地去一探究竟。
岑楚看着突然兴奋的白何有些不解,问道:“你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能在堵车堵成这样的情况下这么开心。”
“没什么,只是觉得穷人突然翻身过上了好日子,开心。”
岑楚翻了个白眼,真的很想给这个从小到大过着少爷生活的小子一拳,但是职业道德让他忍住了,只能祈祷他这几年磨练一下,别到时候接管了公司还是像个傻二狗一样。
那时候他估计就真的忍不住给他一脚了。
终于慢悠悠的开进了小区,白何小小的感叹了一下,看来白森这几年确实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这配置真的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到了楼下,岑楚将钥匙和合同一起塞给他道“我就不去了,白总生前一直没有让人进过他家,门口都没有,死后去也不太好,所以你就自己上去吧,这么大人了也不至于找不到家门吧。”
白何看了眼钥匙上写的4001,抬眸问道“连顾居也没进去过?”
这句话倒是把岑楚问愣了,他思索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可能……有吧?好像是除了顾秘书之外的人都没有去过……毕竟小白嘴好严的,什么八卦也听不到。”
随后他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司机,确定没有被听到后又重新挺起胸拍了拍白何的肩膀“去吧小伙子,之后你就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了!”
“好好好,谢谢岑哥,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白何目送着岑楚离开后,抬手晃了晃钥匙,转身去寻找电梯。
从一楼到四十楼的时间不长不短,但也足够让他脑补了不少,以至于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又有些不敢进去,生怕从里面窜出来什么洪水猛兽,让他直接下去见亲爹。
当然这些肯定是不可能的,白何放弃了自己吓自己这项工作,憋着一口气抬手猛的一推,门口的感应灯随即亮起,映入眼前的景象倒是让他愣了一下。
比起想象中的性冷淡风格,眼前这间房子更像是婚后的家居房,四处都透露着温馨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白何随便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走近打量着这间房子。
他之前应该是和其他人一起住的。
白何这么想着,抬手拿起餐桌上的花瓶,里面的花已经枯萎了,可是花瓶的干净程度足以表明在之前应该是有人经常更换,虽然对白森没有什么了解,但是他肯定不会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
那是谁?
鞋柜里只有男士的拖鞋,没有女士的,但是男士的却不止一双。
是谁?
白何莫名有些兴奋,像是揭开了白森不为人知的一面,探究到了他的秘密。
他走进了书房。
', '>')('很普通很简洁,书架和办公桌,唯一有些让他在意的,是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很简单的配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它在这些一目了然的地方上了锁,就显得格格不入,让人有些在意。
“钥匙……”
白何看着手里的一串钥匙,好像并没有匹配的,他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警方在白森身上好像是搜出来了一串钥匙,但是他嫌恶心就没拿着。
后悔了。
但是人生在世,哪能没点手艺。
白何低笑一声,抬手从自己钥匙上摸出来一个绑着的小铁丝条,随后开始鼓捣锁孔。过了没多久,就听见一声脆响,抽屉开了。
“哟,不愧是不正经的人,居然还写日记。”
抽屉里只有一本日记一个相册和一个小铁盒子,看起来都是一些承载着回忆的旧物,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可能对于白森来说是极其贵重的吧。
白何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起身拍了拍衣服,然后坐在了椅子上。比起日记,他其实更想看看这本相册,里面到底承载着什么。
翻开的第一张照片是两个少年的合照,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比白何还要小上很多,白森搂着身旁人的肩膀笑的很开心,但是对方却只是低着头,有些僵硬的比了个剪刀手。
“这看起来也不太像他朋友啊……”
他将照片抽出来,发现背后还写着字。
“今天捡到了一只流浪猫,叫顾居。”
……顾居?
什么?
白何感觉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
这算……什么?青梅竹马?
白何将日记往后粗略翻了几页,发现顾居从那天之后一直都和白森住在一起,从内容来看,还算得上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可他从来都没听过爷爷提起过顾居这号人。爷爷对于白森的事情,讲的不多,但是也不算少,尤其是喝醉后,最爱骂的就是白森,几乎是要将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都评判一遍。但对于顾居这个人,却从未听说过。甚至连白森在之前有一个一起同居的同学这类事情都没有提起过,这让白何有些想不通。
不过还是有一种可能的,毕竟那时候因为家里原因,白森一直是一个人独居。
他为什么要刻意藏着顾居?
白何觉得有些好笑,这算是金屋藏娇吗。
不能说白何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这一层关系,只能说他不敢相信这才是真正的事实。
白森这种人居然还会有让他如此在乎的东西。
他翻看着日记,其实每天记录的内容并不多,有时候还会空出很多天没有写,所以有些并不能连续上内容,比起日记,感觉这更像是白森偶尔想起来记点有趣事情的备忘录。
白何有点无聊的翻看着,直到有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顾居好像特别喜欢我,有些好奇当他知道了我瞒着他在外面还有个儿子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话说的,好像是背着正宫在外生了个私生子。
但是白何感觉,顾居更像是小妈,毕竟那可是白森一直藏着掖着的情人呢。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在乎。
这让白何有一瞬间的好奇,如果他碰了顾居,白森会有什么反应呢?
恶劣心上头的时候,一般都是当事人后面想起来都会对自己当时的莽撞掐一把冷汗的程度。可当白何后面回忆起这天的时候,害怕的同时还会庆幸自己真的去找了顾居,不然就是亏了一场很精彩的好戏。
——
也许是这一天白何接收的事情太多,太过容易上头行事,像是有把火,要他紧绷的理智都要烧断。在他真的站在了顾居家门口时,心里这团火才被堪堪浇灭了些。
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可是既然来都来了,本来岑楚给他地址的时候就说过,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找顾秘书,既然如此,也不算太过唐突吧。
毕竟他又没有顾居的联系方式,也没办法提前通知一下。
白何这么想着,抬手便敲响了门。
可他等了很久,屋内也没有人来开门,也没听见有什么声响。安静到白何以为顾居可能是不在家准备离开时,突然从门里发出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白何被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用力拍响了房门“喂,顾居,你……”
一瞬间,门被猛的拉开,白何本来就将重心全都放在了门上,这下直接一个不稳,直愣愣地扑在了顾居身上。
后者似乎也没想到来人如此热情,脚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抱……抱歉,刚刚听见有玻璃碎掉的声音,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呃……现在看起来像是误会……”
好浓的酒味。
白何站好后偷偷打量着顾居身后的这间屋子,他并没有开灯,只能靠着屋外的感应灯微微照亮着。地上散落了很多的酒瓶,旁边还有些碎渣
', '>')(',估计这些就是声音的罪魁祸首。
真的就这么伤心吗。
他看着面前的顾居,后者还在因为酒精上头显得有些迷茫,过了一会他才像是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小声的说了句“白森……?”
白何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句“你说什……”
之后的话被封在了唇齿间。
白何感觉自己脑袋要炸开了,所有的压抑与理智在这一块终于全面崩盘。他抬手抚上顾居的后发,用了些力,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随后又用虎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唇上。顾居有些吃痛地哼了一声,但是白何并没有放过他,直到顾居有些喘不过气时,才像是有些不舍地松了他。
“你还能看清我是谁吗。”
白何捧着顾居的脸,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涣散的,迷茫的,已经是极度不清醒的模样,却还是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白森……你怎么在这?”
“想见你。”
他觉得有些有趣,这两个人,太别扭了,一个人不说自己爱他,一个人不觉得对方在乎他。
太有意思了。
毕竟白森到死也没有告诉顾居,他其实也爱着他。
白森在日记了写了很多关于顾居的事情,多到像是一本记录顾居观察手册。
感觉他是真的在养猫。
比如他写过,顾居不擅长表露情绪,但是开心的时候会盯着人看很久,就像是现在。
在白何说了想他以后,顾居就一直在看着他,看的有些久了,白何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言苟笑的男人竟然有些可爱。
毕竟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因为开心而一直盯着别人看的人。
看向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我和白森就这么像吗,让你看的这么入迷。
白何抬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放在了柜子上。突然的触碰让顾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还没等他睁开,就感受到了一抹温热落在了上面。
“顾居最敏感的地方应该是眼睛吧,有一次我在他闭眼的时候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发现他竟然有些乱了呼吸。”
白何的动作很轻,很快。但是顾居还是像日记里那样有些乱了气息,看着他的耳朵,好像有些发红发烫。
“顾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比如他喝醉的时候,其实特别主动。”
当时他看到这里的时候在想,白森真是什么都往日记里写。
但是真的等到白何自己被顾居压在床上的时候,又在想白森怎么不写的更详细一些,不管怎么样,他还算个十八岁清纯小处男,就这么被一个大男人压着,怎么能不有些心慌。
即使他知道顾居是下位者。
“不过顾居平时除了应酬滴酒不碰,真是可惜,就算是我请他喝,也不会喝太多。”
看来这次是为了你破戒了。
顾居其实醉的很深了,但是他的动作却看起来轻车熟路,白何就这么慢慢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避孕套润滑剂,然后解开衬衫,裤子。当他伸手摸到白何的腰带上时,后者猛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白何用的力有点大,顾居微微皱了皱眉,抬眸问他“怎么了?”
毕竟在日记里写的,白森这个时候只会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直到他坐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个画面,白何感觉整个人都有点烧起来,但是心里的那些恶劣心还在作祟,最后他还是放开了顾居,说了句没什么。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让还在醉着的顾居多想些什么,不过他也并没有继续去扒白何的裤子,而是将自己的裤子彻底脱下,拿起身旁的润滑剂给自己扩张。
这轻车熟路的动作让白何看的彻底宕机了,脑子里又想起了白森日记里写的“顾居这个人有时候也是真的很冷,不管是穿着衣服,脱了衣服,床上床下,都是那一副模样,即使是他主动。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种人很无趣,像个死人,可我唯独觉得他在压着喘息的声音格外的有趣,虽然我更想看他情绪波动很大的模样。”
真是不折不扣的老流氓啊。
但是当自己变成主人公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自己骂不出来了。
顾居并不是多么纤细柔弱的人,小时候被白森捡回去的时候他经历了十几年的家暴与校园欺凌,早就让他活成了一副淡漠的模样,身上的疤痕和手上的薄茧让他伪装成了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的刺猬,但是唯独白森不一样,只有他不一样。
那我呢。
白何将头埋在顾居的肩颈间轻嗅着,抬手抚摸着他身后的疤痕,听着他逐渐变乱的喘息,觉得很有趣。
一张相似的脸,把你恨的人和爱的人混为一谈。
你是因为知道了白森在捡到你的时候就刚好有了一个私生子而愤怒吧,因此而恨我吧。我和你爱着白森的时间一样,十八年。
这都是白森日记里的故事,白森比顾居想象中的知道的多。
顾居身上的疤痕从脖子一直到腰下,多到像是数都数不清,
', '>')('就像白森瞒着他的事情,太多太多,都藏在了那本日记里。白何就这么一条一条抚摸着,直到顾居忍不住了,让他不要再摸了。
嗓音还带着些沙哑,压着因为横冲直撞而要溢出的呻吟。白何闻言也不再摸了,而是张口在他的肩颈间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在顾居身上留下些什么,吻痕,疤痕,什么都可以,而且要让他知道,他不是白森。
虽然白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有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可能是看了日记以后知道了顾居对于白森而言的地位,也可能就是想,想和白森争。
毕竟他也觉得,顾居好有趣。
当顾居睁开眼看见白何那张放大的脸时,他并没有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他坐起身缓过来神后才反应过来,白森早就没这么年轻了,而且白森已经死了。
顾居感觉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在瞬间崩断,下一秒就直接把人从床上踹下了下去。
本来还在睡梦中沉睡的白何突然就这么被人连带着被子直接踢下了床,在滚下去的时候头还好巧不巧直接磕在了床头柜上,让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脑子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大早上你干什么……”
白何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被磕到的地方,感觉头发都要被碰秃了一块,他抬头想要去质问顾居,可当他对上后者的眼睛时,又想起了昨天的种种,本来还想质问的气势瞬间变成了心虚。
“那个……你……我……”
“滚。”
顾居感觉头痛欲裂,宿醉的难受和清早发现自己酒后乱性的对象是去世恋人的亲生儿子,双重崩溃一齐袭来,让他想要直接消失在这个世上,脑子里直接乱作了一团。
更该死的是昨天的事情他倒是还一丝不落的全都记下来了,最后也只能抓着头发懊恼,果然儿子和爹长了一张脸就是误事,太害人了。
还没等顾局对于这场事故进行更深刻的后悔与反思,昨夜被他直接扔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复活,开始嗡嗡作响。他俯身把它捞起来,一看号码备注是白崇明。
真是一大早就捅了白家的窝啊。
不过顾居也只得认命,毕竟他也没忘了,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偷偷在别人家房子里住了好几年还没告知,最后还和他儿子搞在一起了,自知理亏。后面为白家付出的一切也算是一些偿还。
“喂……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
“小顾啊,抱歉一大早就打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顾居听见这话,抬眼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何心里默默吐槽道:你的孙子倒是打扰到了。
“没,刚醒。”
“那就好,我就是想问一下白何那小子住在哪里啊,今天何缘说想来城里看看,顺便想找一下白何。但是我们去白森经常住的那套没有找到他,电话也打不通,想问问岑楚,也是无人接听,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总不能说他在我家吧。
“可能……在市中心另一套?要不我帮您问问岑……”
“啊!怎么流血……”
旁边一直被当做空气的白何突然叫了一声,顾居眼疾手快赶忙捂住了他的嘴,顺便还在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又爬上床了,自己居然都没发觉到。
“小顾?刚刚是什么声音啊?”
“没什么,养的狗太笨了,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刚刚叫了一声。”
“噢噢,小顾你还养了狗啊。”
“嗯,前几天无聊随便买了一只。白先生要不你先去市中心另一套看一下,今天周末估计岑楚还在睡觉没听见,白何……可能是有其他事情吧。”
“好,那我也不多打扰你了,正好到处逛一下。”
终于将白崇明打发走了的顾居感觉筋疲力竭,他看着还在被自己捂着嘴的白何,两个人离得很近,就连呼吸都近在咫尺,可后者就这么乖乖的被自己锁着喉也不动弹,安分乖巧地仿佛和昨夜不是同一个人。
笨狗。
顾居也懒得再去多想些什么了,这一早的事情已经让他很心累了,他放开白何朝他摆了摆手道:“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白何也是自知理亏,刚刚他偷偷爬上床后突然感觉胳膊有点凉嗖嗖的,一看是被划了一道口子,下意识的嗷了一声后被捂嘴了才想起来顾居还在打电话。
而且对面好巧不巧还是自己的好爷爷。
他沉默地穿好了衣服后起身就走了,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顾居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全身瘫成大字型陷在床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突然觉得自己都对现在的自己有些许陌生了,情绪少有的剧烈地波动与起伏,在白森去世后不断出现,直到今天才发觉到,感到了一股陌生。
顾居从床上坐起身看着满地的狼藉,呆愣了很久,最后沉默着收拾完了一切,回归原样。
随后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水滴一滴
', '>')('滴滑落,打湿了衣服。过了许久,一股莫名的情绪上头,镜中人随即四分五裂。
镜子的碎片掉落在地上,手指瞬间被割破,血不断涌出,染红了水池。
太荒唐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是真正的事实。
他很想笑,又感觉心里发涩,直到发觉自己手上的血都要流干了时,他才从情绪中出来,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出门打了车去医院。
最近的情绪起伏与波动让顾居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
毕竟哪里都有白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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