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孜陌没有说什么,目光落在白马上的红衣女子身上,正好,她也正仰起头望过来,无声的对视,似乎没有看见那支离弦的箭羽,师父……宇哥哥……还有遗失记忆中的父亲……
眼见那箭距离她越来越近,胡孜陌望着城下的人,尽管心中捏了一把汗,面上却是沉静如水。索性她在箭刺向自己要害之前及早拔剑相抵,铮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躲过这致命一箭。
高觉忿恨的又连射几只,高文成都挥剑挡下。看他步步紧逼的样子,不由气极,策着马对着城楼喊道,“高将军何必这样步步紧逼,容我说完此行的话再看看是否要杀我也不迟!”一声高将军,生生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本是他的女儿,幼时曾经称呼他爹爹,期盼他的关怀,期盼不能得到的父爱,然而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早已不在是当初的她,从前的记忆一并抹去,对于高文成来说,高觉只是一个不讲理的陌生人,一个冷酷专执不可理喻的陌生人。
也许正是她这声无心的高将军,更加让她距离环武国远了几分,离万月国近了几分。
“你这个逆子有什么话好说,怪就怪我当初一念之仁在你出生时没有亲手掐死你,才让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你们所说的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人也不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南宫染的诡计,是她的王妃易容成我的模样,以我的身份挑拨你们反目,制造机会趁虚而入。我此番前来主要为两件事,一来是为了我的清白,二来是受人所托,前来将真相告知于世,阻止环武国的继续内乱,团结一致,守卫故土。”
受人所托……
想到暗牢中暗影说的那番话,虽然是故意刺激自己所说的,但事实何尝不是这样,望着城墙上那个白色的熟悉的身影,眼眶微微泛红。
“你只是我的替代品,当初出于对我失踪的愧疚,才会收你为徒,你,不过是我的影子罢了……”暗影的话无情揭开刚刚愈合的心口处的那道伤疤。当初在深林里一剑的误会,如今的你,是否相信成儿是清白的?
“你不用在这里辩解,既然敢做何须不敢承认!”高觉愤然继续说,“若不是你当初盗取了军防图,南宫染如何能这么快攻打过来,你是万月余孽诡计多端,这会儿又要耍什么花招!”
“信不信随你便,我再说一次,这些事我都没有做过,没有盗取什么军机图,没有杀人,没有联合万月国攻占环武,一切都是出自万月国王妃彩蝶之手。”高文成冷冷的回道,说话的语气哪里像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态度,没有当初的记忆更没有感情,想起从前那般软弱被人欺凌的高文成,便想抗拒,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长满锐刺的刺猬,用尖锐的外壳保护着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哼,你说易容你的人在哪?你将她交出来?”
“她已经死了。”她漠然开口,想着王宫里,彩蝶宁愿死也不要与自己来对峙,以死来阻止她恢复清白,文成不由怅惘,究竟在她心底埋藏了多少对自己的恨。
“死了?”高觉冷斥一声,“简直一派胡言!你还要编到什么时候!这根本就是你所做的,敢做怎么不敢承认了?!赶快束手就擒吧,不要让我用强硬的手段逼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是自杀的,我的话已经带到,我会劝南宫染收兵回宫,至于你们的事情,无需为我再争斗不休,联合一致抵御外敌才是正道。”说罢,手中紧紧缰绳,将目光从城墙方向收回,将马掉头向万月士兵的方向行去。
“站住!”高觉怒喝,“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得了么,今日将命留下,以报我儿和死在你手上的人的在天之灵!”
高文成没有回头,踏出几步,“高将军想必是年岁大了,听不懂我说的话,烦劳各位传达一下。”
“暗影死了……”她最后落寞的说出口。
不用回头也能猜出师父的神情吧,他必然很伤心,那是他的亲弟弟,这些年一直亏欠的弟弟啊!分别许久,终于见面,如今再次得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噩耗。
文成用力握紧手中的缰绳,指甲深深扣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痛,因为在心里的某一处,莫名的涌起酸涩的钝痛,疼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抽搐。
八岁时他将自己带到武陵山,教习武术,只不过是为了弥补他心中许久之前的一个遗憾,怀中的扰青玉,是他所赠,不知道每次看到自己脖子上的这块玉想着的又是什么……
“站住!”高觉的声音再次从城墙上传来,这一次却让她不得不驻马回头。
“你再走一步,我就将你刚满两岁的孩子从这里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