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晨顿了下,回头问后边抱着吉他的乐手:“《玫瑰》会吗?”
主唱惊叫:“绝了,姑娘。这几天正练着还没唱呢,看来首秀得让给你了。”他边说边故作失落地走下舞台,DJ停止了打碟,狂欢的叫嚣者们陷入短暂的歇息,季疏晨与吉他手相视一笑,动听婉转的前奏过后,落落大方地握着话筒唱起:
“你说你想在海边买一所房子,和你可爱的松狮一起,住在那里。你会当一个心情杂货铺的老板娘,随着心情卖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生活越来越压抑,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一个人站在悲催的风里。玫瑰你在哪里,你说你爱的人都已经离去,不要欺骗自己,你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已,玫瑰你在哪里,你总是喜欢抓不住的东西,请你不要哭泣,我们都只剩下一堆用青春编织成的回忆……”
其实季疏晨的声线过于清亮,技术上唱不出这首民谣里的沧桑与心碎,但是她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时,那份极致深情的专注是最令人动容的。尤其是那些略带哭腔的尾音,直白又悱恻,简直是颤到了人心窝里。
她面具下那双晶亮的眸子直直射向屈湛,而屈湛也一动不动地回望她,柔肠百转,终将静默的目光凝出个“情”字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气质出尘的女孩,在出国前的那个小树林里也是。
屈湛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女孩是在唐子骏的生日宴上,她一身清新的绿色长裙黑色长发飘摇在微醺的暖风里,只是站在静僻的角落,轻俯身竖指数着海棠花瓣,荀白修长的十指蘸着海棠淡雅的花木香,好似落进了屈湛的鼻腔里。
不等他上前,他已再次被人为困住。再回神时,角落那个随意一动就会带出腰沟的数花瓣女孩已然消失不见。分明是如此青涩的年纪,细柳般的腰肢却描摹出了屈湛见过的最美的曲线。
再遇见时,他才顿悟她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从何而来。只是好遗憾,那日站在舞台上的人,竟然不是她。
屈欣偷偷告诉他:“哥哥,季疏晨好倒霉哦,居然来例假了!还是初潮哦!”
老成如屈湛都忍不住脸红:“她告诉你的?”
“是我上厕所时遇上的,她第一次来手忙脚乱的,刚才我叫你去化妆间拿的那个包就是她的啦!”
回去后屈湛才发现自己的袖扣少了一枚,不知是什么时候别了一下,他忆起来绊住他袖口的正是季疏晨那只口子敞开的包的拉链。
但愿那女孩会保管好它。屈湛一笑而过,怀着强制被压抑的不甘出了国。
直到今日再见。
实在是太难忘怀也太难认不出来了——对于屈湛而言,他轻而易举认出的那女孩,正是当日他不甘就这么出国的源头——季疏晨。
而她也望着他,不像是初见。
请相信恋人的嗅觉,当你们坠入爱河时,一个眼神散发出的芬芳,便是信号。
屈湛知道她恋慕自己——当她用力看着他歌唱时,他懂她所有独白。呼,终于不那么心疼了。这回站在舞台上耀眼的就是你自己啊,我的傻姑娘。
屈湛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将木签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他突然有了决定,优雅中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迈向中央的舞台。
可是季疏晨的勇气来得更快些,她把话筒塞回主唱手里,在此起彼伏的哨声掌声中跳下舞台的台阶,一步,两步……轻盈得像只纯净的小鹿。众目睽睽之下,她连面具都没摘,飞奔到屈湛面前,深呼吸,声音清甜明快:
“你敢爱我吗?屈湛。”
屈湛眸中的笑意溢满,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回答:“当然,爱!”不是“当然敢”,而是“当然爱”,他忘情地捧起季疏晨扬起的笑脸,吻下去。
这是他的初吻,他相信也是她的。
少女柔软的唇瓣、娇小可人的丁香舌、珍珠白的贝齿……他的强势与笃定将两人的唇舌贴紧缠绵,怯怯的小舌头生涩地回应着他疾风骤雨般的步伐,这滋味,盘旋在脑海中还不够,丝丝入扣地灌进了心内最深处,醉得都快忘了今夕何年。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时,沸腾的人群中刺耳的人声格外嘹亮:“警察来了!”
季疏晨如梦方醒,无措地对屈湛说:“怎么办?我还未成年啊!”
屈湛神色一滞,接而反应敏捷地牵起季疏晨在众人掩护下从后门逃出。
季疏晨想,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夜的纽约。
料峭的凉风再冷,也驱不走那个男人牵着她掌心的温度,熨帖到暖进心窝,就像方才的那一吻一样。
你是否有过这样的一刻?牵着那个人的手想要大声告诉全世界:这就是我最爱的人!
如果你有过,那么你一定能理解此时此刻的季疏晨。虽然她只有十七岁,虽然她可能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她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样明快强烈、捧着满腔热血去爱一个人的笃定,哪怕只有一次,也都足够。
爱一生怎样?不能爱一生又怎样?我爱的时候连天空都会很亮,所以哪怕这之后别人给的爱恨、情仇再多,也不及今夜,你共我。
两人七拐八绕才找到一家可以栖身的小旅馆,狭窄老旧的木质楼梯走一步就会发出“吱呀”的声音,屈湛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牵着季疏晨,时不时回头,以致于他自己由于高个的缘故不小心“砰”的撞到了二楼地板。季疏晨见状乐不可支地“咯咯咯”轻笑,屈湛听着女孩清铃般的笑声,心头又痒又暖,“小坏蛋!”他作势要抓她,她低叫一声,引得坐在收银台前打瞌睡的店主侧目。屈湛正作抱歉的手势,季疏晨已经越过他身侧逼仄的空间,跑上了二楼。
屈湛在房门前抓住她,强势果敢地把她压在门板上深吻,然后“啪嗒”一声开了房门。他吻得又凶又狠,季疏晨无处可逃,背后突然一空,身子重心不稳倒向地毯。就在屈湛笑意盎然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季疏晨攀在他肩头的手突然用力一抓,她凭借练芭蕾多年过人的腰力,强制性改变了上半身的方向,两腿配合勾上了屈湛精壮的腰。
两人连灯都来不及开,可是黑暗中,季疏晨却透过卧室大窗外映进来的微弱的星辰的光亮中,窥到屈湛蓦地一黯的深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