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谁?林决问。
严珂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你是谁不重要。他说。
我想知道。林决往严珂的方向蹭了蹭,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告诉我吧。
严珂垂下了眼,少顷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将手探入自己怀中,掏出一只小袋子,从中取出一颗石榴籽一样的橙红色透明石头,放入到林决的掌中。
你是谁,与我什么关系,为何会到这里,都记录在这石头中。他说,等你修炼得道,运气自如之时,就能通过这石头看到了。
林决攥着石头,眼睛望向严珂。
我是你从苦界带回来的魂魄,炼不出元神的。他低声道,炼不出元神,也谈不上什么修炼得道,是不是就永远看不见这石头中的东西了。
严珂微微抬起了眉毛。你听到方先生与我的对话了?他问。
林决轻轻点了点头。
严珂垂下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张开手臂,缓缓地将林决揽到怀抱中。
你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是坏事。他低声说,用手指拢起林决散在肩头的头发。
但我想要知道。林决将鼻子抵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
严珂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林决才听到他重新开口。
你真的愿意一直跟着我吗?他问,一字一字从口中说出,显得分外小心翼翼,我必须要和魔尊一起,你跟着我,只能一直经历危险,让你害怕。
严珂的心脏似乎一直跳动得很慢。无论什么时候,林决靠在他身边时,很久才能感受他胸膛中微微颤抖一下。
他拍了拍严珂的后背,笑了起来。
不跟着你我死得更快。林决说。
严珂扶住林决的肩膀,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若我能将你送到一个安静平和,能够一生衣食无忧,安稳终老的地方呢?他轻声问。
林决眨了眨眼。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啊。他侧着头笑了笑,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严珂注视着林决,那双淡色眸子中似乎有千万情绪涌动,最后逐一地沉了下来。他微微阖上双眼。
你还严珂沉吟了一下,你还会读心术吗?
林决摇摇头:不会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严珂微微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他站起身,将林决手中的毯子收好挂起。
你早些睡,他说,我要走了。
等等。林决急忙拉住严珂的袖子。严珂回头看着他。
不能一起睡吗?林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严珂微微抬起一边的眉毛,你是不是害怕?他问,怕什么?
林决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窘迫从他耳根处漫上了脸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他瘪着嘴道,我不怕,你就不能跟我睡一处了吗?
严珂眼角短暂地弯了一下。你不怕,我有什么理由和你睡在一起?他说。
林决瞪眼看着严珂。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情商低还是不谙世事,真是气死我了。
你喜欢我!他气呼呼地说,我也不是狗,是个好好的人,你喜欢我,却不想和我睡一起,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严珂摇了摇头。他伸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摸到了林决的脸,用两指夹住脸颊的肉掐了一下。
你长得太小了。他说。我不能睡。
林决愣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我不是说的那个睡!他欲盖弥彰地辩解道,我就是单纯的他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然后落到床垫上拍了拍,想和你多待一会。
是吗?严珂轻声道。他眉眼变得平缓,似乎藏着淡淡的温柔笑意。林决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再次抱住了自己,然后缓缓倒在了床上。
那就多待一会吧。林决听严珂小声说。他的头埋在严珂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
严珂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林决的上臂。那里本该有一道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愈合,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耳边传来了放在案上受伤的小鸟微弱的低鸣。林决的心微微地抖了一下。
我应该留下文天冬,让他给这只不知名的小鸟疗伤的,林决想,错过机会了。
严珂,你会治疗的法术吗?林决小声问,那只小鸟
我不会。严珂道,但它不会有事。不要担心。
严珂的话令林决的心安定下来,他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严珂能一直与我在一起就好了。林决想,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睡的时间并不算长,夜间突然毫无缘由的惊醒。醒来后,严珂已不再身边,他怀里不知何时紧紧抱着严珂的那把剑。
林决茫然地看着四周,心中空空落落,满是怅然。他将剑放到枕边,从床上滑了下去。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投射而入。林决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便有火星从指尖点燃,将案上的蜡烛点了起来。
小小的火焰将书案一小处地方照亮。小鸟躺在碗中,灰色的眼皮盖住了漆黑的眼珠,已经没有了气息。
林决轻轻咬住了嘴唇。
他骗了我。他想,心揪疼了起来。他没有留下来陪我,鸟也死了。
林决用指尖摩挲着小鸟的腹部,它没有丝毫反应。透过浅浅绒毛,林决能感到一颗小小的心脏仍在微弱地跳动着。
它还没死。林决将小鸟捧在手中,心里存在着些许欣慰,更多的却是担忧。他并不知道如何治疗它,若任凭这样下去,这只小鸟便熬不过今晚了。
一个村的人都因为我的失误而死了,现在却在担心一只小鸟。林决苦笑一声,倍感讽刺。却还是捧着鸟走出了房间。
若是能碰到其他人就好了,他们肯定有人会治疗。林决站在文天冬屋前的竹林,望着抬眼望着碧绿的竹叶,茫然地想。但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有人吧。
小鸟轻轻地抖了一下,一片红色的羽毛从尾巴上脱落,掉在地上。
林决缓缓地走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但心中模糊地产生了若是把鸟放到房间里,一夜后肯定会死了;在外面的话,说不定能活过来这种莫名其妙地想法。
他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捧着一个将死的小动物,走在寒夜的风中。那小动物本该会死的,却奇迹般活了过来。
然而那时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少年。此时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少年的样貌。
冷风穿过竹叶,簌簌响声中,小鸟的身体越发冰凉。林决不停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却仍然在竹子中间穿梭,似乎这片竹林永远走不到尽头。
他停下来,低低地喘了几口气,只觉得胸中郁郁发涨。环顾四周,林决感到景色有些眼熟,但在这竹林中,无论何处的光景似乎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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