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憨憨被针戳入后颈发出的闷哼,下意识要往外走,脚链扯着脚踝被磨损的细嫩皮肤,鲜血流过旧痂。
哦,又忘了。
他有些颓然地坐下。
碳碳感觉到他的动作,在旁边一无所知地蹭着他。
.....蠢死了。
他感觉着什么都不知道还过来蹭他的傻猫,听到门外机械声折了回来,咬咬牙,狠心捏了碳碳一下。
结果那只笨蛋还讨好地蹭他手心。
小林晏有些绝望地睁着眼。
果然,下一刻,门被人从外打开,刺目的光线刺入他无神的眼睛,刺出泪水来。
他看到了彩色玻璃折射的光线中,高大的中年Alpha走了进来,光线随着中年Alpha身上的机械声消失消失。
门落锁的声音响起,继而是无尽的鞭打。
没事,小林晏想着,他推开碳碳,熟练地抱着自己的头,往另一个方向躲着密集的鞭影。
...
那一顿毒打之后,林晏不知什么时候再次睁开了眼。
还是熟悉的暗室,熟悉的冰冷布满尘埃的地板。
憨憨一个多月,还是两个月都没有再来了。
他没有时间观念,数不清了。
他只知道在无尽的黑暗里,没有人再和他说话了。
他死了吗?
死了吧。毕竟江谭可以纵容自己的实验品,却决不允许他们拥有自由意志,做出脱轨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还在吗?
不想回答了。
小林晏躺在地板上,听着外面的人没有离开的呼吸声。
......算了,再不说话,憨憨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他回答了外面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天旋地转。
小林晏缓了一会,才伸手去抠脚踝上的镣铐
镣铐经年累月在他脚上,也没有清洁过,在肮脏的血肉间,摸着像是和肉长在了一起。
只是小林晏食指一拉,从缝隙里拉出了沾满血的、指甲盖大的门卡。
他藏得很好。
在那么脏的地方,还在那么脏的人身上,没有人会愿意碰的,除了他。
毕竟脏东西嘛。
他笑了一声,拉起衣襟处为数不多的干净角落,把门卡仔细擦干净。
等他摸着干净了,才把它塞出了狗洞。
憨憨见了果然说要带他走。
他几句话把他搪塞走了,依旧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原地躺下。
让他出去吧。反正他这辈子是出不去了。
他闭上眼睛,和睁眼没什么区别。
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病榻上的母亲,她把门卡交给了他,说着要去给他买仙女棒,便出了门。
...
小林晏以为,憨憨拿了图纸和门卡,该安安分分地走了。
警报响彻那天,他正悠闲地给大提琴换弓毛,打算离开这个世界前再拉最后一曲,接着便手一松,差点摔了琴
他居然真的来了。
可不是憨憨吗。
等我回来,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出去。
等我。
外面的人焦急地说着。
小林晏捡起了大提琴,擦了擦上面沾上的灰尘,没有再回答他。
没想到他还真的不走,死活在外头给他折纸写东西,还放在了外面。
折纸声很大,落在安静黑暗的房间,震荡到他的耳边。
很响,很诱人。
他想起之前憨憨无心说过的一句话,可能憨憨自己都不记得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住了。
...
我叫你星星好不好。那话叫黑暗里的他听着好笑。
星星,等我见了你一定要抱抱你。
...
小林晏听着他走掉的皮鞋声,还有追兵紧跟的声音,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见不到了。再见。
希望再也不要见了。
这个鬼地方不值得他再回来。
小林晏长吸一口气,装弓毛的动作忽然一顿,紧接着便伸手卡着自己的喉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警戒的、凶悍的红酒味。
头晕目眩间,他倒在地上,他听到机械声越来越近,门被拉开,光线刺入,照亮了就在他眼前的、满地扬起的尘埃,还有江谭的两条机械腿。
漫长的黑暗被烈焰和恶魔的阴影充满,他的视线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只是入水之前,小林晏心里像是有个洞,遗憾从里头源源不绝地灌了进来。
纸条里写着什么呢?
他要死了,不会知道了。人生真的是......关上一扇门还要关上窗,永远这么令人绝望。
江语星死了,他死在了他的20岁生日。
陷入黑暗前,他最后想的问题是刚刚,他在想什么纸条?
黑暗中,有个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在说话。
烦死了,和那家伙一样。
晏晏,快点醒来吧,我今天学会了做红酒蛋糕哦。
晏晏,今天出太阳了,你知道吗,太阳照在你脸上很好看,其实以前每次我都看傻了。
晏晏,我今天拆石膏了,可以走路了,等你醒了我就抱你。
晏晏,你为什么做梦还记得怼人,梦到我了吗?
晏晏......
......滚那。
林晏再也睡不着了,压着眼皮的无形重量似乎渐渐变轻。
阳光带着温度洒下来,让他睁开眼睛又眯上,等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眼
乔屿趴在洁白的被面上,微卷的几缕碎发顽皮地落下来,晨曦从窗边洒进来,打在他的眉骨上,在眼窝落下淡淡的阴影,显得更为深邃了。
这是什么地狱?
连使者都长成乔屿这副鬼样子?
这地狱也太美了吧。
林晏盯着他的唇锋,其实他睡着了还挺乖的,没有荧幕上那种虚假的微笑,没有面无表情的厌世,也没有被本能操控的野性。
他正看着乔屿好亲的唇发呆,眼神便忽然对上乔屿带笑的深眸。
林晏怔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被他纳入了结实的怀抱,那怀抱与他的笑不同,紧得令人发疼。
他听到乔屿在他耳边低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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