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拄着拐杖过去,想要搀着薛慈站起来。可是薛慈却轻轻拂开了他的手,控制着脚尖,双脚成功地从轮椅的脚踏板上移动到了地上。
杜征南激动得眼眶盈满泪水。他时常能看见薛慈一个人在卧室书房里悄悄抹泪,他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恨不得以身代之,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薛慈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走过路了,现在也只是略微能控制住自己的腿,但要起身走路还是太过于困难。
姬宣静把想要起身的薛慈按回到轮椅上,转身对杜征南嘱咐道:今日之内,远水,避火。
说完后,姬宣静就转身离开了大殿,也不顾身后杜征南挽留的眼神。
杜征南现在算是彻底信了关于桃花寺的传言,也信了这召清住持和他的养子的本事。还没等召清再次问出口,他就像倒豆子一般把薛慈生病前做过的事一一列了出来。
了解到事情始末后,召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对杜征南有过多的嘱咐,撤了结界,把他们送出了大殿。
大殿外已是全面戒严封锁,连特警都赶到,在周围就位,每一个都是实枪荷弹。
见大殿的门终于开了一个小缝,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就等冲进去进行营救。
杜老!跟着杜征南一起过来的一个官员急功近利地高声喊到,声音里面一分情,剩下的九分都是谄媚。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逮捕嫌疑人!先开口的这个官员猥琐地躲在特警的护盾后面,只露出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头顶发号施令。
召清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些妖魔鬼怪,转身就退回了殿内,用手重重地甩上了殿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杜征南久违的冒起了冷汗。他记得,在进入大殿之前,他还用手摸了摸这殿门,是实打实的梨花木,这么厚重的一扇至少也要有千斤。召清这样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居然能将门直接甩上,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胡闹!杜征南自知这些满脑子只有权和利的蛀虫已经得罪了召清,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用拐杖狠狠地砸向了地砖,顿时止住了那个还在嚷嚷的官员的声音,还有已经上前举枪的特警。
怎么,这么大阵仗,是要把我这个老头子就地枪决吗!杜征南冷哼一声,扔了手中的拐杖就往那个官员的方向走去。
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那个官员见状不妙,扯过一旁的一个小警员,躲在他身后不断往后退。
不不不不是。这个官员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今天他只是作为财政部长的下属官员陪杜征南过来,他连邀请都没有,更别提他有什么资格去发号施令了。
回头看了看他的大树,财政部长正桦,官员心里又是一咯噔。
正桦此时正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这边。再看看其他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是这副作态。
他瞬间就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谁都不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只有自己太着急,太想去展示自己,可没想到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几天一直有传言,说杜征南要在这次出行的官员里挑选出合他心意的年轻一代出来提拔,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去讨好杜征南,可杜征南根本不透露半点消息,也不对谁青眼有加。
杜征南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可几天的观察下来,再加上今天的这一出闹剧,让他对这些人彻底地失望了。
正当杜征南还打算发火时,大殿的门突然又开了一个小缝。
召清从里面慢慢走出,手上还拿着一个木头盒子。
大师。这次,杜征南的姿态放得很低,态度也极为恭敬。
有缘,赠尔一盒茶,每日冲泡。茶尽缘尽。说完,召清又原路返回,没有多废话一个字。快进门的时候又回头饶有深意地看了杜征南一眼:怒急攻心。
薛慈在一旁劝解道:听大师的话吧,少动怒,你也不年轻了。
杜征南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他累了,也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了。或许他管得有些太多了,新的时代就交给年轻一代打理,他也是时候该退场了。
走吧。杜征南拿起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拐杖。
说起来,杜柏那小子去哪儿了?薛慈等了半天都没看到杜柏的身影,也不让旁边的人去推她的轮椅。
他嘛,向来是没拘束的。杜征南摇摇头。这个住持是有真本事的,可惜了杜柏没有缘分,没能让那个年轻人也看一看他的病,说不定也能治好呢?
再说杜柏。他离开大殿后就开始在桃花寺漫无目的地闲逛。整座寺庙给他的感觉就是压抑,沉闷,还有死一般的寂静。桃花山物种丰富,可在桃花寺里,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头顶都是茂密的树枝层层叠盖,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还有大殿里的那座雕像杜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强忍着不适继续在桃花寺里转着。那座雕像给他一种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下跪。还有一种亲切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这到底是什么手法,能让建筑物带给人这种逼真的感受。杜柏一路走一路怀疑,越想越觉得这个桃花寺不太对劲,当即就想回去找杜征南一行。
周围暗了下来,杜柏抬手一看,他竟然已经在这小小的桃花寺里逛了两个小时之久!
他十分确信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走过重复的路,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景观。这桃花寺,有蹊跷!
杜柏回头疾奔,可没跑多久他就看见了桃花寺的那个红色屋顶。
正当薛慈提出要派人去找杜柏的时候,杜柏突然从旁边的小路里蹿了出来,吓了周围人一大跳。
你这孩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到处乱跑让人担心。薛慈自己操纵轮椅来到杜柏面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这座寺庙给她的感觉太邪了。虽然那个年轻人治好了她的腿,但是她知道,在那个年轻人摸向她的额头的时候,从脑门上传来的感觉是
畏惧,臣服。
杜征南对这两位大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薛慈对他们也是敬重有加,毕竟他们真的让她再站了起来。可是她还是担心,所以在杜柏不见之后只有她要求去寻找,而不是像杜征南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多走走有好处。
抱歉奶奶。见杜征南和薛慈都没出什么事,杜柏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回来就好。
从桃花山回去之后,杜柏就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昏迷不醒,还一直在呓语,说什么王与臣,什么今生永不相弃的胡话。
杜家上下都乱了。医生治不好杜柏,药水灌下去没用,所有人都以为杜柏挺不过这一次了,薛慈突然说了一个方法。
薛慈在一旁绞着手帕,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杜柏。
她一开始是怀疑桃花寺那个邪地对杜柏做了什么,但后来,他每晚都能梦见那个让她害怕的年轻人。
梦里的年轻人和她那天在寺庙里看见的不太一样,他总是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身上穿着绣金的华美袍子。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高大劲瘦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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