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将军没点灯,只依稀瞧见,他坐在书案后面,好像就只是在那里坐着。
洛银河燃起烛台上的蜡烛,从食盒里端出鸡蓉百合粥,放在李羡尘面前。
李羡尘并没理会那碗粥,抬眼看着洛银河,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问道:“洛先生愿意入朝为官吗?”
“不愿意。”洛银河想都没想,便答了。
他躲那皇帝一家子还唯恐不及,让他入朝为官,除非他也疯了。
李羡尘没想到他回绝得这样快,摇头笑了笑,端起粥碗,慢慢的吃着。
他有些自嘲,皇上亲探将军府上的一个幕僚,这事闻所未闻,今日就已经在朝中传遍了。上朝时,皇上更隐晦提议要洛银河补位当朝太常寺卿……自己的幕僚能入朝与自己相辅相成,本该是好事,但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若是洛银河做了太常卿,便会搬出将军府,他不愿意。
这等理由,李羡尘自己都觉得荒唐。从前他只觉得与洛银河如莫逆知己,近日来对这洛先生,生出一种难舍的牵挂,那日见他被公主伤的严重,自己鬼使神差的只想守着他。
原因为何?
李羡尘没想明白。
他只知道,入朝为官的事情被洛银河一口回绝,他的心情就一下子晴朗起来了。
表情微妙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洛银河的眼睛。他心里寻思,难不成如今李羡尘依旧担心自己当他的将军府是仕途的跳板吗?
按理来说,不该呀。
“将军何事不快?”这种时候,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问。
李羡尘被问住了,沉吟片刻,他道:“皇上昨日来探望先生的事情,今日传遍朝野,先生近日风头太盛,只怕……名高引谤。”
就这……?想也知道是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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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年关将至,年关宮宴盛大,皇上圣旨至建策上将军府,邀将军幕僚洛银河一同赴宴。
当日一早,添宇便敲了洛银河的门,手托着一只朱漆盘子,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添宇道:“今日宮宴,先生可不能穿着太过随意了。”
洛银河却觉得,木秀于林,大可不必,今日自己就去做那些参天巨树下的一株狗尾巴草就好,最好让那些权臣们觉得他成不得大气,皇上看重,不过是一时而已。
他正想回绝,添宇好似早就看出他心思,抢先道:“将军知道先生衣着素来清雅,只是年关为先生添置了一套寻常的新衣,快过年了,先生图个好彩头吧,新年新气象。”
这一番说辞,倒是没理由立刻回绝了。
此时,添宇已经将朱漆盘子里的衣裳展开来——牙白的里衣,月白的中衣,靛青的外衣与一重衣,都是素色,只有最外面的二重衣,虽是靛蓝,但衣领上滚了一趟细细的银线,再仔细去瞧,衣服上也埋着同样的银丝线,那埋线的绣法很巧妙,银线似有似无,靛蓝点银,如同描绘了星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