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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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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尤其热的厉害,子煌自朝堂上下来,也带了一身薄汗。

书是寻常的书,只上面的字有意思,时大时小,但每个字却又工整非凡。

子煌哼声一笑:“何止是字,就连人也是这么的不规矩。”他将书合上,才拉了我的手道:“你还记不记得从前的吏部侍郎史魏书。”

我回想了一下“是被先皇派去承恩郡守西郊园子的那位大人吗?”

“就是他。”子煌一笑,将我揽在怀里道:“他本是太祖时的功臣,却一直不得志,后来被父王发到了御畅苑。让一个堂堂三品大员去守园子,也是委屈他了。”

“那,皇上的意思”

“是子煌。”他轻轻一吻,忽然说道:“再过两日,天气热起来了,亲贵大臣们都要去西郊避暑,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我一怔“那皇后呢?”

他似是不太在意,道:“后宫事务繁忙,还是别扰她了。”

我也明白了,道了好,便起身去给他沏了茶来。

是洞庭山新进的春茶,条索纤细,卷曲成螺,入得水来,更是清香文雅,浓郁甘醇。

子煌抿了口,便笑道:“这茶叶可真好,叫什么名堂?”

我道:“正经的名堂,臣妾还没记下,不过这个俗称,倒是挺有意思。”

子煌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回道:“是吓煞人香。”

他眉头一挑:“哦?”低头又抿了一口,便赞道:“果然满齿留香,是谁送来的。”

“还不是那个商容,似乎是去了趟苏泉郡,寻了不少好茶,特意给您送过来的。”

他哦了一声,略微想了想,道:“这个商容最近似是有点散漫了,不如这次把他也带上吧。”

这正是我的意思。商容最近的确虚浮了许多。

“皇上不是还收了他一把扇子吗,打算怎么处置?”

“是子煌。”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我拉到怀里,像是有了心事般的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只叫我子煌呢”

他的气息挑的我耳根滚烫,连垂下了头。

一时无言。

又过了十日,北上的行驾都已准备妥当。

随行的文武官员四十人,随扈一百三十人,侍卫一千五百人,宫女一百,太监一百,杂役两百。再加上地方官员随应打点,也算是浩大了。

不过这自然是太祖留下的习惯,子煌也就没说什么。

只事务繁琐,让人在这胜暑里,又凭添了几分烦躁。

七月十七日,子煌圣驾启程。

西郊的御畅苑,离京不过八百里。却因为安全与过往百姓跪拜,走走停停的行了十余日。

子煌对地方官员的政务功绩做了排察,功过奖罚,升迁贬黜,也算一番调动。

这是他北上的主要目的,不但为找寻人才,也为并治理地方诟病。

之后到了八月,才到了御畅苑。

按照礼法,御畅苑的掌理应是带着各方官员应出五里接驾,而子煌的龙辇已到了御畅苑门口,却仍不见主事的人来迎。

之后派了人去问,才听得一片喧哗出来。

我本是坐在轿子上,不清楚前面出了什么事,便微微挑起帘子,问定儿:“是怎么了?”

定儿回道:“是几个侍卫,架出了个醉醺醺的老汉来,正在那里发酒疯呢。”

发酒疯?

我心里略愣,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往前望去,便见一穿紫服玉带的老者,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到了子煌身前。

那人满身的狼狈,五梁朝冠也歪歪的带着,嘴里嘟囔着些不知是什么的糊涂话,就那么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看模样应该是个三品朝臣

我心里暗自寻思着,这人难道就是子煌口里的史魏书?

便听子煌呵道:“来人啊,给我拎桶水来,浇醒这个糊涂酒鬼,换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说罢便引着众人,入内去了。

在我经过史魏书身侧时,出了闻到他身上那刺鼻的酒气,还听到了笑声。很细微的笑,只从喉咙里轻轻发出的笑。

而当我回头想去求证时,却看到他一个翻身,呼呼的睡了过去。

这人还真是像子煌所说的,没个规矩。

御畅苑是前朝留下的行宫别馆,先祖重新修葺后,便做了皇家的消暑胜地。到先皇时候,更是大加装潢,四处都显了唐璜的皇家气派。

不过仔细去看,倒也发现其中不少地方少了修整:掉漆,磨损,草木纷杂并毫无章法。

这史魏书,怕是从没花过心思在这里。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已过了晚膳时分。

这里的膳食有些油腻,吃下去只觉得不舒服,便连叫定儿沏了茶,喝了两杯下去。

这时子煌也处理完了各项事宜,便过来寻我。

我换了盏差给他,问:“瞧过史魏书了?”

他笑道:“那个人啊,见过了,不过还是睡得跟什么似的,叫也叫不醒,就派人先送回去,等明日再见。”

我沉吟了番,道:“那可要之他失仪之罪?”

子煌仍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顾忌。”

我才道:“早年听父王提过这个史魏书,说他并不是个十里之才,被先帝贬到此处,心里郁结也是难免。文人,怎么说都有种傲气,我想,他大概是想看看您。”

“看看我?”子煌的凤眼略微一眯,拉我过来,问:“怎么个看看我。”

我笑道:“臣妾只是瞎猜的。”

“瞎猜也是种想法,说来听听。”

我微微一福,推脱道:“这个,说起来就无礼了。”

他从我头上拨下只簪子,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这才道:“大凡饱学之士,都有那么三分迂腐之气,正所谓良禽择木,越是将相之资,越是难以轻易出仕,我想这个史魏书,是有意难您。”

子煌温文一笑:“你呀,还真是很无礼。”他举起手,又拆下了一支玉簪,瞬时,我满头的发髻便全散开了。

“古来只有帝王选相,到你嘴里倒是将相选王了。”

他轻笑,那种熟悉发烫的气息,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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