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刑警们一阵闷笑,就连林厌都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又很快恢复了冷漠脸。
张金海走后,这支年轻的队伍并未就此消沉下去,反而在宋余杭的带领下犹如雨后春笋般散发出了欣欣向荣的态势。
他若在天有灵,也该是欣慰的吧。
宋余杭瞥了一眼墙上去年刑侦的大合照,起身:好了,散会吧,各忙各的去,有情况随时通知。
宋余杭自然有她要忙的事,林厌也转了个身去换衣服准备解剖。
刷手,穿防护服,头发整齐地盘进帽子里,戴护目镜一气呵成。
林厌走进低温解剖室,换气扇已经在开始工作了。
段城按亮了摄像机。
死者高强,2008年1月15日13点四十分,第一次尸体解剖,现在开始。
林厌从托盘里抄起解剖刀,径直划了下去,一字型从头拉到尾划开了胸腹部,开始有条不紊地取肋骨,摘出内脏称重。
由于死者死了没多久,还是有些鲜血淋漓的,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段城却一直在扛着摄影机,再没出去吐过。
反观林厌,即使这是她打从心底里厌恶的人却还是做得很认真,手上动作不疾不徐,报出的数据又快又准,令人啧啧称奇。
在技侦开始忙碌的时候,宋余杭也没闲着,又去审了一遍侵害白灵的其他几个嫌疑人。
警官,我们只是一时兴起伤害了她,她当时又没死,顶多算是个弓虽女干罪吧。对面的小混混笑着,露出了一口黄板牙,冲她晃了晃手铐。
您看,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呀?
法院正式的判决没下来之前,他们还不能被称为罪犯而是犯罪嫌疑人,统一看管羁押在看守所,只有法院判决下来之后才能被移送到监狱里。
在此期间,还有会见律师的权利,这小子是盼着脱罪呢。
宋余杭扯了一下唇角,把笔放在桌上:别急,马上就出去了,不过不是回家,是进监狱。
她从桌上的烟盒里摸了一根烟点燃,满意地看着对方变了脸色。
烟雾缭绕里,她靠在了椅子上,通身散发着散漫的气场,那双眸子却是冰冷而锐利的。
只是弓虽女干罪而已?你的一时兴起摧毁了一个花季女孩大好的人生和未来,把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里,是间接造成她轻生的原因,你还觉得罪不致死吗?
她轻轻吐了一口烟圈,身子前倾,烟雾弥漫到了他脸上。
审讯室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黄板牙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余杭的目光似透过他看向了他背后的虚空:她死的很惨,每个午夜梦回,你就没有一点心虚挣扎后悔吗?
中国人有句古话,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坐在对面的人开始频繁地吞咽口水,抖着腿,有些坐不住了。
黄板牙看她又从桌上摸烟,瞥了一眼,嗓音发着颤:给我一根,我说,我说,我都说。
宋余杭坐回去,扔了一根烟给他,示意人给他点上,旁边的办案人员翻开了笔录。
她点了点头:开始吧。
***
今天周二,又正好是下半学期的最后一天,季景行特意早早跟老板请了假,提前下班来接小唯放学。
往常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宋余杭总会代劳,她又不好意思总麻烦宋妈妈,毕竟年纪大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距离她们上次吵过架之后,宋余杭再也没主动找过她,她更没脸去烦她。
季景行想着这些,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前面的红灯变绿,后面车疯狂按着喇叭,她这才回过神来轻轻踩住了油门。
第一下纹丝不动,第二下用了些力气,还是没动。
季景行懵了,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查看,估计是发动机又出问题了吧,距离上次刚检修过才不久。
正值晚高峰,接送孩子的时刻,车水马龙,一人一车孤零零地站在了马路中央。
不时有汹涌的车流掠过她身边,喇叭声此起彼伏。
季景行扯着嗓子给4S店打电话:喂,你们怎么回事,上次是怎么修的,怎么又熄火了
她话还未说完,对方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
任凭她再怎么喊,听筒里始终传来了嘟音。
季景行又气又急,眼看着已经快到了放学的点了,她害怕小唯一个人在学校等急了,可是车一时半会儿也拖不走。
她掏出手机来准备打122报警了,一辆车缓缓滑到了她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来,林舸扒着方向盘看她:季小姐?
季景行回过头去,有点眼熟:你你是?
我叫林舸,医院见过的。林舸温和一笑,略带了一丝探寻的目光看着她和她的车。
这是怎么了?
听她说完后,林舸想了想,打了个电话,下车,替她主动拉开了自己的车门。
季小姐不嫌弃的话,坐我的吧,我先送你去学校接孩子,拖车公司一会就来。
季景行推辞着:诶不用,我报警在这等一会就成了。
车来车往的,你站在这路中央也不安全。林舸也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三角警示牌,跑远了些放下,又倒了回来。
况且,你报警,也是他叫人来把车拖走,总不可能在这大马路中间修车吧。
季景行微笑了一下,糟糕的心情有稍稍回暖: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等拖车公司来吧,毕竟是车主,万一有什么手续要办的,钱也好一次性付清。
林舸从这一问一答里感受到了她的严谨,再看她的穿着,还穿着小西装外套,包臀裙,胸前佩戴的律师徽章在夕阳下闪着光,一看就是刚下班匆匆赶过来的。
见他端详着自己,季景行恍然大悟,脸上一热,七手八脚地从衣服上拆徽章。
抱歉,太着急了
哎,小心!
一辆三轮斜刺刺地冲了过来,林舸一把把人拽了过来,季景行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了他怀里,雄浑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到底和宋余杭身上那种温和柔软的感觉不一样。
季景行一怔,回过神来赶忙退了一步:谢谢谢。
林舸点头,松开了她的胳膊:我觉得我们还是去路边等吧。
好。季景行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跟着他走到了马路对面。
这个时候才有空打量起了自己的衣服,胸前空空如也,完了,律师徽章呢?!
这玩意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丢了很麻烦,需要挂失,并由当地律师协会向全国律协提交补发申请,什么时候能下来说不准,但她日常工作会见委托人却是要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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