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好,叫外面那些人都进来吧。
秘书一怔,还是按照命令走了出去。
不多时,运钞车停在了景泰大厦门口,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银行员工走了进来,把手里拎着的皮箱放在了桌上,一一打了开来,清点完毕。
林厌要现场发放工资以及离职补偿的消息不胫而走,会议室外排起了长龙。
姓名?
王威。
工龄?
十年。
秘书推了推眼镜,敲打着键盘,核查过后算出补偿的数目。
林厌点了点钱,把几大叠人民币交到了他手里。
未料中年人拿着钱走了几步,却又猛地转过身来,冲着她鞠了一躬。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解散公司,但我们尊重您的决定,林董真的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领导,记得我刚大学毕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家里母亲生了病,部门主管不给假,我偷偷躲在茶水间哭被林董看见了,不仅提前给我发了当月工资还报销了路费让我回家看望妈妈。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希望您也一切都好。
男人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林厌微微撇了下唇,眼眶微红。
下一位。
姓名?
吴娟。
工龄?
五年。
林厌把钱递到她手里,女孩子迟迟不肯走,眼睛红着。
小姐,林董真的不在了吗?我的部门经理还是他提拔的,当时我被前主管性骚扰,也是他帮我做的主,还让人陪我一起去报了案
林厌默然不语,女孩子失望地拿着钱走了出去。
人群缓慢挪动着,从阳光正好到暮色四合再到夜深人静,会议室外排着队的人越来越少,箱子里的钱也慢慢空了,后来林厌还让人又从自己的私人账户里取了一部分提过来。
最后进来的是个垂垂老矣的清洁工。
小姐
秘书扶着人在椅子上坐了。
老人五十来岁,有些矮胖,面色和善。
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想问问,林董真的不在了吗?埋哪儿来了?俺想去看看他。
当初老伴儿死了,俺儿子媳妇都不愿意收留俺,大冬天的把我赶出家门,没办法啊,我只能自己去找工作,找了好几家公司,要么嫌我年龄大,要么嫌俺是农村出来的,手脚笨,只有林董愿意收留我,说公司有个什么专项计划,专门招鳏寡失独老人干活,安排一些清洁、整理、食堂收拾盘子之类的工作。
每个月不仅给俺们发几千块钱的工资,还给买了保险,生活一下子就有着落了。
老人家泪水涟涟,说着说着就握住了她的手,情绪激动,要给她下跪。
林董就是我的大恩人呐,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要公司的钱,就想去拜拜他。
林厌哆嗦着嘴唇,一把把人扶了起来,说不出一句适宜的话,抬手吩咐秘书给她钱。
老人拿着这钱三步一回头,最终还是弯下了腰来。
小姐,要是哪天您家里缺佣人了,说一声,老婆子还是愿意给您干活。
林厌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吧。
老人叩谢了又谢,拿着这钱拜了几拜,这才颤颤巍巍转身离去。
林厌拿手捂住了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着。
秘书小心翼翼又给她接了一杯热茶:小姐
她吸了吸鼻子,回过神来:哦,还有你啊,钱在那,自己拿吧。
来的时候鼓鼓囊囊的皮箱如今已寥寥无几,秘书数出自己应得的,拿着钱走到了她身边,微微鞠躬。
林厌讽刺地扯了一下唇角:怎么,林又元也给你什么好处了?
秘书摇头,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说。
小姐,要是您以后开公司了,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我还愿意来。
林厌挥挥手,示意他也赶快滚。
等人走后,会议室里只留下了惨白的日光灯与一地狼藉。
林厌看着这空气,想笑的,想说自己终于解脱了,还是没忍住,虽然唇角弯了起来,泪却滚了下来,捂住唇无声哽咽着。
砰砰有人敲响玻璃门。
林厌迅速擦干眼泪:谁?进来。
高大的警官从门口走了进来,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阳:林总,下班了,我来接您回家。
林厌弯了一下唇,眼角的泪水却越涌越多。
她哽咽着:什么林总,我破产了,还卖了几辆我最喜欢的车,你养我啊。
宋余杭走过去,把她的脑袋摁进了自己怀里:养,你是我妻子嘛。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林厌搂紧了她的腰,眼泪鼻涕一股脑糊在了她的衣服上。
第135章青萍之末(3)
走出景泰大厦的时候,已是深夜,门口却还围着记者,见她们出来哗啦一下子涌了上来,团团围住她,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杵到了她面前。
林小姐,林小姐,说几句吧。
林小姐,林小姐
人群互相推搡着,往她跟前凑。
林厌寸步难行,也许是看她刚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的,镁光灯开始乱闪,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忽然之间,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冒冷汗,手脚发抖,眼前只有这些人形形色色的脸在转来转去,嘴也在一开一阖,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正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轻轻拉住了她,宋余杭大踏步把人从包围圈里拽了出来,一手揽过她肩头,拨开人群往外走去。
林厌回过神来,抬眸看她,却见她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与隐忍,最后在记者追上来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转身吼了一句:别追了,这是当事人隐私,我们不接受采访,不是每个公众人物都要把自己的伤口剖出来给别人看!
她紧紧攥着拳头,红了眼眶:再追我就报警了,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拘留你们!
林厌一怔,看着她的背影,像个孩子一样咆哮,为她抵挡来自全世界的恶意,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宋余杭回转身来,与她十指相扣,脸上的怒色还没消:我们走。
一直到把人塞进车里,宋余杭依旧紧绷着脸,握着方向盘眉头皱得死紧。
林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捏她的脸:好了,给爷笑一个,不就是娱记嘛,我真的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的。
宋余杭转过脸来:以前,也这样?
林厌知道她在说什么,无所谓地耸耸肩故作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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