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啊。韩将宗深沉道:我也随口问问啊。
那就好。骆深说。
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什么。
韩将宗断定。
片刻后,骆深一张嘴,话未出口,韩将宗就痛心疾首的解释:我真没要。前几天沈老非得给我一个解闷儿,我转手就送给大刘了,这事千真万确,许多人可以作证。
骆深抿了抿唇。
韩将宗:何况我家教甚严,也不敢碰别人啊。
骆深眼中的光动了动。
韩将宗又重复了一遍:千真万确。
骆深盯着他,韩将宗心惊胆战同他对视。
片刻后,那双桃花眼尾部一动,整条染着水墨般的上眼线朝下一弯,露出里头的一丝笑意来。
骆深挑着嘴角道:将军是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人,别怕。
韩将宗心道:好吓人。
他经过前日一事得罪了他,至今心有余悸,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
骆深继续靠着床边看天窗,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已经给秦掌柜送信去让他安排好接应事宜,你这腿恐怕也不好再拖,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他自在靠着,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被一袭瀑布黑发遮挡住大半,露出来的部分就显得尤其的白。
韩将宗知道,他晚上睡的不好。
岂止睡不好,根本睡不着。
因为担心自己的伤,也因为他养尊处优惯了,习惯不了这里的艰苦环境。
早饭甚至只喝了半碗稀粥,其他的一口没有吃。
皮肤都不如在洛阳的时候水灵了。
现在就走。韩将宗说。
骆深侧头看过来,似乎在判断真假。
韩将宗伸手穿过他头发,勾了勾后脖颈处的嫩肉,等下我跟沈老去说,立刻动身。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十点还有一章
第54章
韩将宗说到做到,当真要收拾东西启程了。
当然他腿瘸着下不了床,还是沈老来找他谈话的。
他仍旧被困在床上,一腿吊着,一腿撑着床,只有一条胳膊能自由活动,像个独臂大侠。
大侠抬起一只手,行了个四不像的礼,自己也觉得不像样,遂放了下去。
唉沈老先叹了声气。
别舍不得,再有一年半您就该告老还乡了,到时候去洛阳找我去,我给养老。
沈老看着他这副惨样子,笑骂:赶紧滚蛋,多看你一天,我就少活一天,你走了正清净。
韩将宗扯着嘴里笑。
俩人笑了一会儿,沈老先停下来,长长的诶吖一声,又叹了声气。
你刚来的时候,半大个孩子,一转眼,成主将了
沈老眼中闪过光,但是眼窝深陷、眼皮低垂挡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这会走正合适,扛着军攻,找到良人,年纪也不大。等真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什么都晚了,也都错过喽。
韩将宗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心内百味杂陈:多亏您帮我求朝廷的封赏,叫我离开的不至于太落魄。
沈老摆摆手。
这老人一生未娶,毕生心血都花在了打仗上面,离开了军营连个家都没有。
朝廷还总是克扣他的物资。
换做旁人早不干了。
他却像一座巍峨不动的山,守护着他的国和他的民。
是人民心中的神山。
韩将宗心里堵得慌,没好气的说:干脆你就说自己风痛,病退算了,不差那一半年的。
沈老摇摇头,似乎从未想过这条路。
你、小姚、小刘,你们啊,太年轻,沉不住气。他用苍老喑哑的声音慢吞吞的说:还得再等等。
韩将宗沉默了。
总之,你还算圆满。沈老似乎要把内心的难过不舍化成气息,尽数叹出去:就是你这一身伤,恐怕以后要吃苦头。
韩将宗:不碍事。
沈老看着他神情,眼睛里流转着莫名的情绪,突然狡黠一问:故意的吧?
韩将宗骤然一顿。
外头收拾好了东西,姚远人未到声先到:都准备妥当啦!
紧接着,门帘被猛的掀开,人这才走进来:骆少爷的马车可真大,我靠,他是不是知道得把你横着拉走啊!
那是他最朴素的车。韩将宗单臂撑起半身来,来扶我一把。
姚远一连三个我靠,龇牙咧嘴的上前扶他,说真的,我必须得向你学习,人生赢家啊,老婆好看还贼他妈有钱!
韩将宗借力站到地上,这是他重伤后第一次站在地面上。
也太疼了。
妈的。
韩将宗这会儿才想着,是不是有点伤的太重了些。
他一腿完全不能用力,便借着胳膊搭在姚远肩上用力,试着一条腿走了两步。
腰、肩、膝盖、小腿,一连串的伤口钻心的疼。
韩将宗咬着牙说:还行。
他抬头去看沈老,沈老连忙摆摆手:唔,快走吧,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然后上前去给他们撩开门帘。
韩将宗缓了缓,吐出来俩字:走了。
骆深的马车真的很大。
因为他拉着物资而来,为了多点地方,特地挑了辆宽敞的。
不料派上了大用处。
厚垫子铺了足有六层,用来减缓马车急速行驶时的颠簸。四周都放着方形的羽绒小枕头,方便垫高腿和脚。
姚远架着人走到跟前,骆深正从车内钻出来,便伸手接过去。之间他单手越过他肩背,另一手抄到他大腿下方,用力往上一抬!
韩将宗:!
不等他说话,骆深已将人稳稳的抱了起来,随后低头钻进车内,臀部先着地,其次是后背,依次小心翼翼的放好。
韩将宗嘿嘿一笑,看不出来,挺有劲儿。
骆深顺手占了一把便宜:看不出来的多了去了,将军以后可以慢慢体会。
姚远探头进来打量一眼,这马车上的用品一应俱全,垫子铺在厢中足有半小腿那么高!他被这金贵待遇折服了,悄悄朝韩将宗比了个大拇指。
韩将宗朝他勾勾手指,姚远凑过去,干啥?
韩将宗低声交代:别成天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东西。赶紧攒军功,越多越好。时机到了就抓紧往回调。
姚远记在心里,重重点头。
韩将宗从窗边伸出手,朝着外头摆了摆,诸位,我走了。
骆深最后去他帐篷里巡视一圈,再无错落,跟送行人一一道别,这才上了马车。
来,坐我旁边。韩将宗拍了拍旁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