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映照在赵颐的脸上,与他对面而坐的沈妉心却隐在了阴暗里,只有那双杏仁眸,如十二月天里的皑皑白雪,明亮且至寒。
未及弱冠的年轻皇子显然缺少了厮杀的打磨,只知胜负,不闻生死。与曾两次死里逃生的女先生相较,缺的不仅仅是火候。可骨子里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无情却早已落地生根,赵颐不敢轻易开口。
沈妉心泰然处之的站起身,轻声道:“殿下,下官要去照料一下花草,不然死光了,师父必定要责罚下官。”
年幼的虎狼终于失了耐性,不容置疑道:“先生已见过癸阳。”
沈妉心嘴角噙笑,转头看向他,“容貌与宋明珏八分相像,可惜了。”
赵颐唇角含笑,“在先生眼中皇城里的人是否都无情无义?”沈妉心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又道:“可在赵颐看来,天下人才最是无情无义,只要吃饱穿暖无病无灾天下谁人做主都与他们无关紧要。天灾人祸时便大骂朝廷无能,君主无用,痛斥官官相护,文人诟病指摘,武者举旗造反。他们岂知,为了一个天下太平,我赵氏流淌了多少鲜血!”
第二道雷雨炸响。
沈妉心的面目阴阳交替,她似笑非笑,“在其位谋其政,天下没人非逼着你们赵氏去做这天下之主。殿下若是不愿,大可退出。”
“先生可知何谓真正的身不由己?”
沈妉心笑意深长,点头道:“知道,不过是怕死的借口罢了。”
赵颐愣了一瞬,冷笑道:“若是生不如死呢?”
沈妉心讥笑道:“宫中这么多自戕的法子,下官不信殿下寻不到一个合心意的。”
第三道,第四道雷雨接连炸响。
“殿下是不甘心。”
赵颐苦笑:“母后不会让我轻易死去。”
沈妉心上前一步,倾身望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下官定让殿下死而无憾。”
赵颐双目微睁,“赵颐可能信先生一次?”
“娘娘诞辰之日,自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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