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先生道:钟姑娘说是有事,先前就离开了,说一会儿就回。
有事,有什么事?
不知啊。
顾浮游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多久,回头一看,没见着她,竟然不习惯。可怕。
灵兽忽然轻轻吟了一声,听着声音格外乖巧。风息变了。身后熟悉的声音说道:你找我?
顾浮游回过身。钟靡初站在她身后,衣襟有些乱。顾浮游笑问道:你去哪了?
钟靡初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只珠子,珠子莹润雪白,还带着点血气,是水灵根的灵兽内丹。顾浮游诧异道:你在哪找的。明显是新鲜摘下的,还热乎着呢。因着先前钟靡初说要将自己内丹给她,她不由得望向钟靡初丹田。
钟靡初说道:因为你不要我的内丹
顾浮游无奈道:你不要再胡说了。
钟靡初轻轻道:这是左韶德灵兽的内丹,我先前寻这只黑猿时,发现他的灵兽也在这里,应当是来抓黑猿的。
顾浮游接过那珠子。左韶德是左太岁之弟,现下这虚灵宗宗主左岳之的叔叔,左太岁的灵兽是火云蛟,左韶德的灵兽却是翻江龙,说是龙,实则是名声上好听,其实也是一只蛟,修为不低,勉勉强强能够做她练剑的材料。
顾浮游问道:左韶德也来了?
来了。他正往这边来,灵兽留在原地护着他长子。
所以被你绕后了。顾浮游乐不可支,笑的恨不得扑到她的身上叫: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在左韶德眼皮子底下把他灵兽宰了。
她甚至能想象左韶德感应到灵兽身亡后的铁青的脸,阴沉的眼神,与茫然警惕起来的内心。
随后她又想起来:左家的人岂不是发现了你?
钟靡初见她笑的这样开心,心里也欢喜,嘴角微翘,柔声道:没有,雾很大。
斋先生摆了个唱戏的架势:既然左韶德过来了,咱们也得准备准备,粉墨登场。
顾浮游看了眼灵兽,说道:我们得先将它藏起来,免得落在左韶德手上,左韶德不会放过它。
斋先生摇摇头,说道:你得带着它进城。
为何?
斋先生笑道:一水一火。水火是不是不相融,先试探试探。你不是说这灵兽扰了左太岁渡劫,从而导致修为大减,败在钟姑娘手里?左家到处捉它,想必也是宗主左岳之下了命令,要为父报仇。
是以?
斋先生道:是以,若他兄弟情深,若他忠心宗主,他必饶不过这灵兽。你与他说你将这灵兽收服,要留做坐骑,请求他饶过这灵兽一命,他若是不禀告过左岳之,直接卖你这个人情,那这忠心,可就没那么纯粹了。
顾浮游道:倘若他忠心不二,要直接取了这灵兽性命呢?
斋先生笑道:那便烦钟姑娘再兴云施雾一遭,助这灵兽逃出来。
顾浮游沉思片刻,颔首认同。回首见着灵兽硕大,行动间带在身旁不便,问这灵兽:你可会控制身形,变化小些?
灵兽摇头。顾浮游再次看向钟靡初,她不说话,钟靡初已明白她的意思,飞身到灵兽跟前,教授它如何控制体型。这灵兽在钟靡初跟前分外乖觉,且又聪颖,钟靡初一教,它立即学会,化作人身大小,佝偻着腰,长臂过膝。
斋先生自得道:我说带钟姑娘过来要便宜许多罢。
顾浮游:
不过一会儿,左韶德寻了过来,带着一队人马。见了他三人,少不得惊异询问,因见顾浮游相貌,已辨出顾浮游是青鸾,三十三重天那边的消息,他知道的清楚,猜测这便是左岳之欲要拉拢的青鸾,问道:尊驾是?
顾浮游斜眼瞧他,将青鸾的傲气学了个十足十:本座青筠。
左韶德心里已经有数,他看到了顾浮游身后的灵兽,却作未见,反而问道:早已收到岳之来信,说是结识了一位青鸾族的高人,怕就是前辈罢,听说前辈要往白鹿城去,怎的先光临了我万通城?
这人直呼左岳之名,不称他为宗主,顾浮游心里笑道,有点意思。去看斋先生时,与她目光相会,便知两人想到了一处去。
顾浮游不咸不淡:法器碎了,只能步行。心想着万通城与白鹿城比邻,便寻了一处城池,通过阵法先到了万通城。
左韶德道:既到了万通城,还请让我这城主一尽地主之谊,不知意下如何?
顾浮游故作思考,片刻后,笑道:那便打扰城主了。
左韶德笑了一笑,目光扫过斋先生和钟靡初:这两位是?
顾浮游知他能看出斋先生是个凡人,钟靡初修为不比左韶德低,左韶德看不出来钟靡初修为,也必生疑心,顾浮游笑道:想必左城主知道本座此去白鹿城要做什么,这是在路上收的两个奴隶,很是好用,不知白鹿城的奴隶及不及得上她们。
左韶德那打量的目光才收了回去,笑道:自是不会叫前辈失望。
左韶德在前方引路,带着顾浮游三人与那灵兽回了万通城。
路上与左韶德隔着一段距离。钟靡初在顾浮游身边看了她好几眼,顾浮游问道:怎么了?你不愿去万通城城主府么?当年就是左韶德一箭射碎了钟靡初的护心鳞,留下了一道致命的弱点,顾浮游以为她是不想与他离得这样近。
钟靡初凑来很正经的问:我要叫你主人么?
顾浮游一怔,方想起是先前她对左韶德说钟靡初和斋先生是她奴隶的缘故,她只是为了让左韶德免疑,此刻见她问的认真,生了逗弄的心思:为了不让他怀疑,自然要叫的,先叫一声来试试。
钟靡初道:主人。
顾浮游心里一悸,脸上烧红,慌得要伸手捂她的嘴:我的老天爷啊,我逗你玩的。
第72章
钟靡初带着面具。那手也不过是虚虚的掩在钟靡初跟前。顾浮游只道自地府归来,什么都没有了,无牵无挂,不要命,也不要脸,再无什么可惧怕的。那些人为名,为利,为情,阻碍太多,终究输她一筹。无人是她对手。
谁知呢,还有一个钟靡初。
顾浮游苦笑呻/吟,她是嘴欠,明知不妥,还是忍不住要逗弄她这一下,谁知她顺口就叫了出来。顾浮游道:你好歹是龙王啊。
怎么就一点架子都没有,当年将钟靡初定契,唤她一声南烛君,她要生气的,那是束缚。如今这声主人,何尝不是束缚,贬低了身份,怎的张口就来。
钟靡初握着她的手腕,将手拿了下来:你若想我这样叫你,我愿意这样叫你。
你知不知
只有奴隶这样叫?两人落后了左韶德一大截,落在了斋先生的龟壳上。这气氛太诡异,斋先生六感敏锐,和那猿形灵兽退避龟缩于龟壳一角,将当中位置让给两人。
钟靡初道:你当初将我定契。平白遭人限制,成了他人附庸,我是不悦的,但我不曾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