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远皱着眉头把稿子接过来:不可能啊,我表姐那个人,可讲究可严谨了,不会把别人的实验结果拿过来当自己的用。
贺冰心打开电脑,找出那篇小文章来,选中结果部分,指给徐志远看:你看,常曼的稿子和这一部分是重合的,只不过修改了一下用词和语序。如果发表,就属于成果剽窃。
徐志远没想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挠着半秃的脑袋说:有这么严重吗?大家不过是都研究同一个问题而已,有一些类似的成果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这不是相似,而是重复。贺冰心对于学术造假完全没有宽容度,你可以建议常曼引用别人的文章并标明出处,但是换个语序就当成自己的成果是不公正的。
徐志远难堪地笑了笑:我表姐今年急着评职称呢,要是去掉这两个结果,这文章的影响因子一掉要不这样,你帮她给杂志编辑写个推荐信,以你的影响力,说不定人家那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而且我看刚刚那个小文章的单位,也不是什么大医院,应该不会为这点事跟你叫板吧?
贺冰心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你是医生吗?他的声音生硬冷冽,科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不时有一两个人扭头看他们。
徐志远被他问住了,一怔:什么意思?
贺冰心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冷冽:光靠剽窃不能治病。
徐志远的脸涨成了洋李子色,朝四周慌张地环视了一圈:嗐,贺医生,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您找的这个文章太偏了,可能常曼她根本没看过您别误会了。
看没看过,贺冰心把稿子拍在他的胸口上:自由心证。作者有话要说:洗碗机:我坏了吗?胡煜,你的良心呢?
星标好友:我没用吗?胡煜,你的良心呢?
胡煜: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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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快到下班的时候,贺冰心正在收拾东西,胡煜敲了一下科室的门,进来了。
深海蓝的笔挺西装,暗花衬衫解到第三个扣,一张好背一把好腰,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好风景。
科室里的人,除了埋头挑文件的贺冰心,全都齐刷刷地看向胡煜,又匆匆忙忙地扯开目光。
李旗看见胡煜,脸上腾地就涨红了,说话也结巴了:胡、胡教授,您怎么过来了?
胡煜不认识他,眼神淡淡地扫过去,看他和贺冰心一个科室的面子,冷淡地跟他点了个头:来接我爱人。
李旗正喃喃地重复着:爱、爱人?就看见胡煜径直走向了贺冰心。
哥,胡煜站在贺冰心背后,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手里的文件袋,声音很温柔,回家吗?
贺冰心没想着他会过来,有点不好意思,闷头把东西装好,拎好袋子转身:走吧。
胡煜自然而然地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跟着他出门了。
办公室里一瞬间就沸腾起来了:天哪,冰山教授刚才是管贺冰心叫哥了吗?
人家不是说了吗?那是他爱人。
我的心碎了,贺冰心命也太好了吧?年纪轻轻,爱□□业双丰收,胡教授明明是个神仙好吧?
李旗收了收脸上的忿然,对着徐志远挤出一丝笑:徐副之前不是对贺医生有意思吗?肯定知道点八卦吧,快跟我们说说。
徐志远摸了摸空虚的头顶,和平常一样憨憨地笑了笑:之前只听说是未婚夫,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家了。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酸:真的诶,贺冰心命好全,长得又好,能当空降兵,然后还有这样的丈夫。
而且听说胡教授特别有钱,不是教授那种有钱,你们懂吧?
行了行了,胡教授出身名门,有钱是正常的,别酸了。薛凤突然说话了,声音冷冷的。
他在科室人缘好,经常和科室的人逗趣,大家也没当他认真,嘻嘻哈哈地就打趣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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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贺冰心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身边一本一本地摊着他的案例分析。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耳朵上别着一支笔,全神贯注地做着标记。
胡煜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他旁边的时候,贺冰心完全没有觉察,把耳朵上的红笔拿下来在案例的左上角画了个五角星。
胡煜偏头看了他画的五角星,嘴角又浮起一丝笑,没打扰他,只是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处理自己的工作。
等把案例都看完,贺冰心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石化了。他反手锤了锤腰,又像猫一样蜷了蜷身子。
胡煜递了杯热牛奶过来:累了?
贺冰心喝了一口,舔掉嘴唇上的奶胡子:谢谢。
贺医生,你平时会锻炼吗?胡煜手拄着膝盖,平视着他的眼睛。
从医院大门走到科室算吗?贺冰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反正他就是心虚了。
那做手术的时候,不会觉得体力跟不上吗?胡煜不等他回答,伸出一只手给他,来。
贺冰心把手搭上去,还颇有道理地解释了一句:我没什么时间,也没这个习惯。
时间会有的,习惯可以培养。胡煜牵着他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胡煜带着他四处看了看,贺冰心自己没转过这别墅,也就没注意过一楼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开在地上的活页门。
胡煜拉着提手把门开开,底下是一架金属的旋转楼梯。他先自己向下走了几步,又回身扶贺冰心,当啷当啷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脚步此起彼伏。
越往下,光线越暗,简直像是要走进一个漆黑的梦中。
贺冰心并不畏惧黑暗,他只是厌恶未知。
他停住脚步,轻声对胡煜说道:我想回去了。
走在前面的胡煜回过头来,眼睛里映着入口处的光,像是两枚灼灼的星辰:还有几步就到了。
贺冰心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我想上去。
胡煜没再坚持,两个人就上了楼。
怎么了?胡煜低头问贺冰心,眼神里都是关切。
贺冰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摇了摇头:抱歉。
回到二楼的卧室,贺冰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字型摔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层层叠叠的往事就翻滚着涌进脑海。
贺冰心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最初的记忆就是从福利院的清汤寡水开始的。
那时候贺冰心的耳朵还没出问题,但是身体非常瘦弱。
在福利院这种地方,瘦弱就是一个恶心循环的开端,贺冰心分到的米粥总是最稀的一碗,他的干净衣服也总是被人扔进厕所的臭水里。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结局就是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铺上被人扣了一碗馊了的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