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心的长相很乖,现在累了,露出几分惹人心疼的憔悴来,强势了半天的大妈嘟囔着说:行吧,你都这么说了
贺冰心回了科室,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了,听见身后一阵窸窣,是徐志远拿着东西走了,也没多在意。
手环震了一下,贺冰心一看,是薛凤的消息。
他有点困惑地看了一眼就在他旁边坐着的薛凤,拿手机点开了微信。
薛凤:伤着内位的自尊了!
贺冰心:内位?
薛凤:头回见这样的家属,来看病还要翻个牌子你刚才没看见徐志远那张茄子脸,要耷拉到地上去了!
贺冰心不知道这样的信息要怎么回,从自带的表情包里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发了过去。
薛凤火速地回他:冰哥,你觉得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贺冰心:友好。
薛凤字里行间都流露着痛心疾首:你用微信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你连表情包都用不熟你可不能随便给给人发这个表情啊!不对,你什么表情都别发!就打字就行了!
贺冰心看屏幕都觉得累,回了个好的,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脸颊微微一热,贺冰心抬头一看,胡煜手里握着一盒热牛奶贴着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刚刚明明很累很累的,现在看见胡煜,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贺冰心接了他拿来的牛奶:现在要去楼上做测试吗?
胡煜弯下腰看了看他的脸色,轻轻揉他的头发:今天的工作忙完了吗?
贺冰心点点头。
他小口喝着热牛奶,暖意经由口腔和食道滑进胃里,驱散了周身的倦意。
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今天就先不做测试了。胡煜说着,帮他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
贺冰心舔掉嘴角上的奶胡子,摇摇头:答应你要做的测试,不能轻易就推迟,最近都忙,不能耽搁了你的项目。
胡煜想了想,点点头:我根据你之前的测试结果做了一个初级的助听器,然后根据你这次的测试结果来做调整,不需要太长时间,应该比较轻松。
两个人到了测试间,胡煜这次给他戴的不是电极,而是一种类似于入耳式耳机的东西。
贺冰心很快进入了测试状态,和之前的几次一样,胡煜都是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做仪器调试。
哥,能听清吗?胡煜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要朦胧一些,忽远忽近地变幻。
贺冰心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已经有点困了,含糊地说:不是太清楚,有点模糊。
胡煜轻声说:那我们先这样聊一会儿,我需要采集你的信号反馈,可以吗?
贺冰心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地方很狭小,视野也是一片黑暗,但是贺冰心一直能听见胡煜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环境,像是只太阳底下的慵懒猫咪,暴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腹部。
哥为什么会当医生呢?胡煜似乎察觉出他困了,声音很轻柔,让他感到舒适。
贺冰心转动自己一团浆糊似的脑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恰好擅长罢了。
胡煜明显轻笑了一声:你擅长的东西明明很多啊哥崇拜的人里面有当医生的?
算是吧,孙主任以前是非常优秀的医生,他带我入门的。贺冰心想起了旧事,微微的有些抵触,但是又不想让胡煜受自己的情绪影响,简单地回答了。
孙主任人真的挺好的,我回国的时候他也帮了我很多忙,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胡煜的口气很轻松,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掩住了半张脸的贺冰心。
以前是邻居,贺冰心顿了一下,后来,他是我的恩人。
胡煜轻巧地把这个话题跨了过去,没问他别的什么,反而自顾自地说起来:你回国之前,碰巧我帮孙主任处理一点小事,他还跟我抱怨过你。说完又轻轻笑起来。
贺冰心想起来那应该是孙茂的独子刚没了的时候。
孙茂年纪轻轻就离家到了国外工作,日子一长家就散了。他儿子身体一直一般,熬到三十出头还是没熬住,留下孙茂一个人。
孙茂都六十多的人了,贺冰心不可能不回来。
他轻声问胡煜:抱怨我什么呢?
抱怨你太倔,一点儿不听他的劝,别人抢破头的高等职称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非要回国坐冷板凳。胡煜盘着腿在贺冰心脚边的地板上坐下了,仰望着他,还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我就听明白了,你是为他回来的,是个无牵无挂却有责任心的人,胡煜看着蒙住眼睛的贺冰心,眸色深深的,我就想,你会不会愿意和我形式婚姻呢?所以孙主任把你介绍给我,是我求他的。
贺冰心听见他这么说,轻轻笑起来:你这也太草率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胡煜手搭在他的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冰心,声音依旧很爽朗:形式婚姻,哪儿需要了解那么多?
贺冰心由着他抓住了自己的手,正准备说话,又听见胡煜问: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哥。
我不知足了,胡煜的声音低得就像是在耳语,有一种蛊惑力,我想听你讲你的事,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刚才萦绕在贺冰心脑海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没有什么值得你了解的。
如果我坚持呢?胡煜的口气很温和。
对话僵持了几秒,贺冰心先开口了,无奈里似乎带着一点纵容:你想问什么?
胡煜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只一无所知的猎物,他知道贺冰心松懈了,却不急于进攻。
还不到时机。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几乎是有点酸溜溜的:想问哥有没有过别人,孙主任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不信。
听见胡煜问的是这个,贺冰心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得很坚定:是真的,没人喜欢我。
怎么可能?胡煜的声音依旧忿忿的,要是我早一点找到你,一定第一时间追求你。
你喜欢我什么呢?贺冰心淡淡地说,不等他回答又轻声追问,你觉得你了解我?
不了解,胡煜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可是你的全部我都喜欢。
这个答案对贺冰心来说太孩子气了,他提醒胡煜:没有什么人是全部都值得你喜欢的。
胡煜的声音变得沮丧了:哥,你不相信我。
贺冰心突然心软了,他跟胡煜较这种劲干什么呢?胡煜还年轻,现在对自己也还在兴头上,干嘛非得这么打击他呢?
等他自己明白了自然就放手了。
其实贺冰心心里也是有一点侥幸的,他希望胡煜永远不知道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就永远不必明白这些道理。
也就不会像其他所有人那样厌弃他,离开他。
胡煜,贺冰心的声音放轻了一些,掩藏着一丝颤抖,我们回家吗?
混音器的面罩被掀开了,贺冰心没睁开眼,胡煜的手却没像是往常一样护着他的眼睛。
贺冰心正准备摸索着站起来,一窄条温暖柔软的布料就贴住了他的眼睛。
上头还染着胡煜身上的男用古龙水味,那是胡煜的领带。
贺冰心感觉自己可能把他得罪了,让他不想碰自己了,顺从地坐着,等着胡煜在他脑后绑好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