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听着印宿低缓的笑,准备踹出去的爪爪收了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漫无边际的话,一人一狐的影子在地上交缠,说不出的缱绻。
大雨持续下了七八天,一待放晴印宿就去寻了印微之,他如今的修为因着临战突破已近元婴,只待一个契机就能进阶。
两人分立星斗台两端,握住剑时,一人是月破寒汀的冷冽,一人则更接近于上善若水的淡泊。
印宿先一步拔剑,他抬手划过一道剑光,霎时间碧空下的烟鬟化为了亘古的荒芜,这荒芜无边无际,却是由远及近的向着最中央的印微之湮灭。
印微之凝视着那道剑意,阖眼,似是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明了印宿悟出的剑意:虚无。
他并未拔出思归,而是以指为剑,遥遥划出一剑,这剑意包含万物,有星辰素月,也有潺潺清泉
为之清光,为之水色,为之微末,为之不显,比起霸道的寂灭虚无之道,这般不为其著的道似是下乘,然万事万物皆有相克,看似微末的道却能包容天地乾坤。
印微之并未压制印宿的道,他只是让自己的道自然相生罢了。
半个时辰后。
是弟子输了。印宿持剑躬身。
你的道更为完满了,印微之话中带着骄傲,这是他唯一的子嗣,成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如何能不骄傲,虚无一道缥缈深远,为父能教给你的不多,藏经阁中倒是有两位先人的手札,你若有意,可拓印出来看看。
多谢父亲提点,印宿垂首应下,今日之后,我欲离开宗门,这次也是同父亲说一声。
印微之闻言有些不悦,阿宿回来不到一旬,怎么就要离开?
印宿回道:颂颂身上的极域冰狐血脉尚未成年,如此拖着总是不便。
印微之听他提到极域冰狐血脉,心中有了几分思量,妖族精血可提纯修士的血脉根骨,除非妖族秘境,其它地方几乎没有,而如今尚存留的妖族秘境近日应是没有开启的。
父亲可有线索?印宿恳切地道。
印微之略一颔首,当世除了数年前逢渡崖下积存的那些精血,便是丹修大能有了,你带着温颂去云水间或辞忧城一趟,必有所得。
印宿眉间舒展,多谢父亲。
印微之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待印宿走远后,印微之靠着星斗台的栏杆,现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正魔一战留下的影响太大,死去的修士及普通人近整个大陆的十之六七,以后的金鳞大陆必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呈低阶修士断层的状态,甚至不止于此,若高阶修士飞升,低阶修士迟迟未能赶上,金鳞大陆将愈发没落。
想到金鳞大陆日后的命运,印微之不禁长叹一声,世间因果循环,此间果由九嶷宗而起,自然也该由九嶷宗承担。
翌日,印宿与温颂离开九嶷宗,朝着辞忧城而去。
印宿盘腿坐在飞舟上,专注的刻录阵盘,温颂枕在印宿的腿上,仰面看着被风吹散的雁群,眯了眯眼。
三个时候后,印宿停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睡着的温颂,将人叫醒,今日怎么这样懒怠?
温颂蹭了蹭他的下腹,修炼也要讲究一张一弛的。
印宿见他明目张胆的想着偷懒,敲了敲他的额头,那如今可是休息够了?
温颂把头钻在他的怀里,不够。
印宿捻了捻他的耳垂,也没有迫他。
三日之后,两人到了辞忧城。
他们这次进入辞忧城的时候,街道完全没了往日那等繁华气象,隔了好远才能看见一个摊位,瞧着颇为冷清,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煞气。
印宿对这些感知极为敏感,他忆起城池白骨堆累的场景,眸光凝了一片烈火后的余烬,魔界尊主被斩杀时,你在场吗?
温颂被印宿突然的问话勾起了不久前的回忆,女子一袭灼灼红衣,目光空洞的躺在地上,血色自女子身下散开,铺展了一地,诡艳而凄冷。
嗯,他望着空旷的街道,隐约明白了印宿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垂目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女子当真是可恨的,或许她原本可怜,可在报复不了伤害她的人,就拿一群无辜的人填补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时,就只剩下可恨了。
我们去城主府吧。印宿最终没有谈及更多。
温颂应了一声。
第133章
两人去到城主府后,同齐延说明了来意,并愿意以龙池草作为交换。
若说珍贵,一滴极域冰狐的精血是如何也比不上龙池草的,且齐延手中的精血如今并无大用,便换予了温颂。
接下来是云水间
因着温颂与林柒几人交好,云忱上尊又与印微之有些交情,是以换取精血的过程还算顺利。
拿到精血后,温颂回了月令门,开始在洞府中专心炼化精血,印宿则在一旁为他护法。
温颂周身环绕着三滴精血,不多时第一滴精血被他纳入了心口,随着精血与自身的融合,他的根骨和天赋悄然发生了变化。
三个月过去,第一滴精血被炼化
接下来是第二滴和第三滴,这期间变化的不止是根骨,还有容貌,他原本的容色就已足够好看,但成年之后的容貌更为姝丽,圆润的杏眼微微拉长,流沔间滟滟含情,红唇轻启,便似将吐未吐的花苞,带起了一股子缠绵。
未等温颂好好看一眼自己的容貌,耳畔就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鸣,霎时间,他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印宿见他呆愣,伸手将他从地面拉起来,三滴精血蕴含的能量太多,直接将你的修为堆到了金丹,外面的是你的晋升劫雷,我们先出去。
印宿的话听在温颂耳朵里,直接转换成了快出去挨雷劈,他听着外面不落的雷鸣,嘴唇抖了一下,宿宿。
印宿知道温颂怕疼,但劫雷可淬炼修士经脉,修复身体内的暗伤,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温颂听完更觉艰难,他知道印宿说的是对的,但站在逐渐暗下的苍穹下方,望着天际闪烁的雷光,眼中还是沁出了水光,我还是怕。
一句话尚未说完,泛青的雷光就倏然落下,从他的天灵没入,不断拓宽着他的经脉。
温颂眶中的泪霎时就落了下来,不是他矫情,而是真的太疼了,疼到只想昏过去,可就是因为太疼,才昏不过去。
雷劈了多久,温颂就哭了多久,一场雷劫过去,他的眼尾一片晕红,跟三月枝头被雨水打过的桃花瓣似的,横生一抹艳色。
最后还是印宿将人抱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雷劫后太敏感,他碰到温颂的皮肤后,温颂的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像是疼的狠了,一点点的刺激都受不住。
可怜极了。
印宿见他这个模样,托住温颂脊背的手重了一些,留下了一道红印,他抱着他回到洞府,将人放到铺着柔软兽皮的石床上,趁着劫雷留下的余韵,将修为巩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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