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和昭明的娘也走进来,昭明的娘拿着袖子擦眼睛,把一块烤熟的红薯塞到昭明的手里,还是热乎乎的。
昭明什么也没说,他左手拿着姥姥给的,右手拿着娘给的,知道这是他姥姥和娘从牙缝里省下的口粮。小红薯有半个拳头大,梭子形的,外面烤得黑乎乎的干巴巴的,但剥开黑色的皮,里面就是金灿灿的肉。
昭明咬了一口,甜、香、软、滑,没有多少根须,真是天生的上等点心,人类精心制作的馅料都比不上。吃起来喷喷香,一路从嘴里烫到心口。
“真香。”昭明一边吃一边说。
眼看着他几口就吃完了,昭明吃得很快,几乎要噎到了,他姥姥连忙从外头端了一碗水来,“喝点水。”他姥爷默不吭声的,把属于他的那个滚烫的红薯塞给了昭明。
“吃。”再多就不肯说了。
昭明顿了一下,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把红薯都吃了。红薯他没少吃,以前在北京吃,在村里也吃,吃这东西吃得太多,看到都会反酸,但这次的尤为不一样,甜得发酸,甜得发苦。那滚烫的感觉像是细针扎在身上,密密麻麻的疼。
以前隔着千山万水,只是送送包裹,所以感触没有那么深。真的见了面,才发觉自己其实一直惦念着他们。只是隔得时间太久太久,几年下来,他却有点畏惧了,并不敢真的见一见。
如今见了面,昭明突然特别后悔,他后悔之前送来的东西太少,给长辈的关心太少,他也后悔来了大半年才来这一趟。
姥姥姥爷都老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还有多少时间?两个老人的头发都已经半白了,脸上沟沟壑壑,沉积着岁月和苦难。
还有他娘,明明也才四十不到,却已经像一个五十岁的妇人了。身体状况差还是其次,昭明在他娘的眼睛里看不到希望,暮气沉沉,像是活着的木偶。
仿佛有些心如死灰的意思。
昭明吃完了东西,他把竹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以前隔了半个中国,寄点东西也不方便,现在好了,就隔了两个村子,省了一笔邮费呢。”
放在最上面的是现买的棉袄和毛线衣,还有帽子和胶皮鞋,本地的款式,十分臃肿,好处是保暖,“都是这些日子攒下的东西,我一次带过来。东西还是少了些,过些日子我看能不能买一些棉花回来。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刺骨,穿得薄了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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