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招惹他,他不将庆王府闹个鸡飞狗跳都对不起这份厚爱。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哥。
鹿冰酝冷淡的目光落到门口的人身上,在心里呵了一声,便宜弟弟来了。
便宜弟弟长得很俊,只比他小一岁,同父异母。鹿冰酝上一辈子没少疼爱他。
我带哥离开这里。便宜弟弟走进来,瞧见他的眼神,顿了一下,蹲下来,伏在鹿冰酝膝头,小声疑惑道,哥怎么了?
就是这个便宜弟弟,进退得宜,劝他离开,而后又步步为营,假借鹿家的势力,勾结敌国,致使最后鹿家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鹿冰酝为不牵连远在军中的兄长,**而亡。
小白眼狼,心狠手辣,还痴心妄想。教训要给,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想到前尘往事,鹿冰酝掩下眸里的冷光。
他心里不耐烦见这人,随手捡起桌上的玉坠子,抬手扔向门外,像逗一条小狗似的,道:去,把它捡回来。
便宜弟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愣了半晌,随后顺从地走出去,捡起玉坠子后,他在门前侧边道:哥今日迫不得已要离开家里,生气恼怒是应该的。有什么冲着我发,别气坏身子。
说着,他跪下了。
止善刚好回来,惊奇地瞅了他一眼,他神情恭顺,面上无波无澜,仿佛现在像个下人一样跪在门口的人不是他似的。
屋里传来鹿冰酝的声音:止善,这个衣服怎么穿?
止善立马移开了视线往里走,应道:小的这就来!
里面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小白眼狼在外踌躇了一瞬,很快就站起来,冲进屋里。他疑惑道:哥哥不是逃婚吗,马车现在后门等着接应哥哥。
鹿冰酝张开手,由着止善给他系上腰带,闻言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道:我不逃了。
懒洋洋的,仿佛全然不在意鹿家上下前阵子殚精竭虑为他谋划的路明明都是循小少爷的意,小少爷现在却又改变主意了。
任性,骄矜。
鹿冰酝没多给便宜弟弟说话的机会,拿了墙上的弯弓就走。
少年少见地穿了红色衣服,衬得人愈发清绝。止善都看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唯余一人立在门口。
院子里没人进来,估计他们也料不到鹿冰酝敢逃婚,没派人过来盯着。
鹿冰酝径直走向前堂——
十里红毯从京城街头铺至街尾,在众多百姓艳羡惊奇的目光中,长长如龙的迎亲队伍移向顺宁侯府,绯绸缎带、金银珠玉装饰的聘礼沉甸甸,将挑夫的肩压出凹陷的弧度。
一路喜庆笑语,张灯结彩。
不止达官贵人在交流。旁观的人瞧着这无比热闹的场景,也在角落处窃窃私语:庆王府的轿子在门口等着呢!看着好气派!
有个小丫鬟不满地嘟囔:他们是不是欺人太甚,好端端的一个少爷,凭什么要嫁进什么狗屁王府啊?
住嘴,那可是庆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侯府还要高一等呢。
可二少爷和豫王之子交好,还有静远侯爷那边交情匪浅,京城人人都知道,而且少爷是男子,庆王这不是明摆着强人所难吗?
京城南风早就盛行,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可终究少不得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算什么,哪里比得上做王府正妃的好处?庆王爷才三十而立之年,虽说比起鹿家二少爷,确实大了些,可正值风华人家有福气着呢。
突然,她们不约而同噤了声。
红衣少年绕过长廊,乌发雪肤,眉眼精致,手执弯弓,衣袖上云水纹漾开,露出截白皙的手腕,腰系镶嵌华丽银丝飘带,白雪美玉挂在腰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
在招待客人的顺宁侯爷和夫人若有所感,回头看他,目露惊异:阿云!你怎么出来了!
鹿父鹿母顾不得外人,正要上前拦住鹿冰酝,谁知少年快一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鹿母。
他唤道:娘。
鹿母感觉到儿子的情绪,抬起手拍拍他的背,温柔应道:娘在。
鹿父让管家去招呼来客,拉着鹿冰酝到一边,低声道:为何出来?
爹,我不走了。鹿冰酝收好情绪,镇定道,这是圣旨,逃不开的。
胡说!鹿父气道,你不要怕后果,我和你哥都撑得住,静远侯爷和豫王也会从中周旋
鹿冰酝打断他的话:爹不用为我忧心,我有法子周全。
进龙潭虎穴他也未怕过。
鹿父气急。
鹿冰酝看向身旁,便宜弟弟低眉顺眼地站在他们身后,看上去莫名有些落寞和失神。
鹿冰酝瞥他一眼:家里只剩你一人,照顾好爹娘。
弟弟眼睛亮了一下,重重点头。
止善方才看着他对待鹿名冰冷的态度,还奇怪少爷刚才怎么突然使性子了,明明少爷一向很疼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的,见到此状,挠挠头,原来是错觉。
鹿公子新婚,贺家有人提着礼物上前来贺,被鹿冰酝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只能转向顺宁侯爷,笑道,恭喜令公子,这是京城贺家送来的贺礼,还请侯爷笑纳。
鹿父看上去恨不得将鹿冰酝赶出家门了,又深知劝不住这个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走出去,面上还要和善有礼地应付客人:此物贵重,多谢
鹿母抹了抹眼角,看着手中的一枚玉扳指,恍惚了一下。
门口熙熙攘攘,见鹿家二公子没穿婚服,却也委实没人敢管教,眉开眼笑地凑上前来。
庆王府迎亲的人早就到了,龙凤轿撵静静候着,无人催促。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庆王的侍卫,看到鹿冰酝露面,纷纷下马,抱拳齐道:王妃。
鹿冰酝置若罔闻,打量一番他们的坐骑。
银衣侍卫道:吉时已到,还请王妃上轿
十六人抬的龙凤大轿静立地上,闻言,往前又压低了一头。
然而话音未落,侍卫们就见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年翻身上马,挑中的还是为首最难驯服的汗血良驹。
少年动作之利落,只能让他们瞥到他腰间落下的长发和马腹上的红色衣角,人就驾马离去了。
迎亲队伍骚乱。
哪有新娘子不上轿还率先骑马走人的?
侍卫看一眼门口见怪不怪的顺宁候夫妇,行了一礼,便招手道:跟上王妃。
鹿冰酝上马就走,没有回头,因此也没有看到扶在门框的弟弟面无表情,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歪了下头,脸上闪过一种天真的冰冷。
京城长平的街道,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树上系着的红绸丝带随风扬起,又落下。
扶桑楼的花魁眼睛都哭肿了,忽有所感,开窗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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