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后两步,看着眼前仿佛又重复了一次混乱画面,浑身汗毛直立,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不断重复着——他是故意的。
就在这一天,欧仁锦同时失去了父母。
后来又过了很久,他的父母已经下葬,他一直纠结于大伯在父亲病床前说出的那句话,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满脸泪水,用稚嫩的童声大声质问他。
但所有人回馈给他的,都是不可思议的眼神,他们觉得他非常不可理喻,觉得他伤了大伯的心。
在某一个并不算特别的夜晚,他突然就被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他躺在黑暗里,脚步声一下一下、清晰可闻地踩在他的心脏上,然后他猛然清醒过来,看着两位戴口罩的医护人员逆着光走进病房,走到了他母亲的床头,把一只药注射了进去。
那一瞬间,那个似梦非梦印象模糊的场景好像突然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们发出的每一道声音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一段连贯清晰的电影。
他浑身发抖,从床上跳起来就跑下楼去找爷爷,在楼梯口,他左脚绊右脚狠狠摔了一跤,却二话不说地爬起来继续往楼下跑,跑进欧正辉的房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努力地想表达他的猜测和想法,却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欧正辉刚好这段时间安慰过太多次他奇怪诡异的噩梦,又因为他坚持是大伯故意气死了父亲纠缠不休而暗自生气,他早已过了那个对孙子疼惜关怀的界点,无法控制地不耐烦起来,没等他说几句就训斥了他,挥挥手算作打发。
欧仁锦的声音突兀地断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空虚感蔓延开来,受伤、绝望,似乎整个天地一齐昏暗下来。欧仁锦直到现在,还能把那种感觉记得一清二楚。
父母的死是他最深刻的挫折和打击,但是他却是在爷爷满不在乎地斥责他赶快回去的那一晚,才瞬间明白,这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成为他的堡垒,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只能自己长大。
“你问清楚那天晚上的事了?”从漫长的回忆里醒过神来,欧仁锦努力让自己保持语气平静。
“还没敢直接开口问,旁敲侧击了一次,她说起很久以前她在国内,曾经因为医院的仪器故障,替医院背锅被直接解雇过一次。”男人的语气倒是有些异样,“你说,我是应该来软的,还是直接来硬的。”
“我不管这些,我只需要知道结果。”
“知道了,半个月之内,我会给你结果。”
欧少文悄悄地抱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等身抱枕走进别墅的时候,因为视线狭窄,对着空荡的客厅松了口气,准备趁着欧仁锦可能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偷偷把东西转移到自己房间里去。
齐跃带他去了一个bjd娃娃定制工作室,那里有满屋子精致漂亮的娃娃,他兴致勃勃地欣赏了好久,确定下来,这就是他全世界最喜欢的东西。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欧仁锦的照片发给了店长,付了定金,约好四十天之后来拿成品。
等着开票的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件让自己蠢蠢欲动的东西,店长解释说这个倒是可以立马制作,当天拿到现货。欧少文抿了抿唇,在他意有所指的眼神里思考了片刻,终于做下了决定。
把娃娃当做给欧仁锦的礼物,抱枕就留给自己。
他没有忘记,欧仁锦之前的承诺只是在别墅里住到月底,但是,有人陪伴入眠的感觉太过美好,就像齐跃说的,真人买不起,至少可以买个代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