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想着,目光扫过莫瑾言苍白的娇容,那仅有一丁点儿红晕的粉唇紧紧抿气,仿佛在克制自己心里奔涌的情绪。
心头微微有些发梗,沈画沉眉,直接道:“让您去求侯爷,却并非是为了押送文书一事。毕竟户部办事,也不是一板一眼,此事来得急,文书下达也就两天时间,押送白银上路,前缓后急,应该不会耽误太多。”
“那沈太医您的意思是?”
莫瑾言听了,心下才稍稍放松了几分,水眸微抬,看向沈画,却不知他让自己去求南华倾是为了什么。
“在下所指,不容为外人道,只能说给夫人您听。”
沈画说着,毫不避嫌地看了看向姑姑和玉簪,还有一旁的南怀谷,那意思,竟是要三人离开,留他自己和莫瑾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若是平时,顾忌人伦礼数,莫瑾言是绝不会答应的,但此事关系父亲的性命,她不得不点头道:“向姑姑,玉簪,怀古,还请你们谅解,去门外候着吧。”
向姑姑和玉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放心,却领了吩咐就退下了。毕竟她们只是下人,主子有令,她们不得不从。
只有南怀谷,咬着牙,对沈画说:“老师,我也是南家的人,难道不能听吗?”
沈画却是神色冷漠地看了南怀谷一眼,随即摇摇头:“不行,这件事,只有夫人能够知道,因为她是侯爷的妻子。”
眼神有些黯然,南怀谷不是不放心沈画和莫瑾言独处,而是身为南家的一份子,却总是被排除在外,那种寄人篱下,以及被蒙在鼓里的感受,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实在是难以接受罢了。
眼看南怀谷也出了房间,莫瑾言睁大眼,看着沈画,没有发问,只等着对方开口。
“夫人可知道,为何南家的女儿总是会被选为皇后?”沈画却没有直接说出原因,反而提起了另一茬。
莫瑾言虽然心中着急,却知道沈画并非是个不着调的人,他既然有此一问,肯定有自己特别的理由,于是耐住性子,微启唇:“大邑朝由太祖东方礼建立,至今两百余年。据史书记载,两百多年前,太祖东方礼与同乡义兄南城朔一起揭竿起义,征战了整整十三年,才推翻前朝,建立起了大邑。为了怕功高盖主,也为了避嫌,南家家主南城朔主动辞去了太祖东方礼授予他的开国大将军之职,并承诺南家后代子孙,用世不在朝为官。为彪炳南家军功,补偿南城朔的自卸兵权,东方礼也定下了一条家规。凡南家有嫡女,皆为东方家长媳,后代子孙,必须遵守,若有违者,逐出家门。”
听得莫瑾言用清妙柔缓的女声徐徐念来,沈画只觉一缕幽香钻入鼻息,分明是无色无味的声音而已,却能撩动心弦,让人沉醉其中,犹如美酒,香醇甘甜,不忍释杯。
“这一段,的确是史书记载的。”
按下心头对莫瑾言的欣赏,沈画点点头,对于她的博闻广记,倒有几分意外。
“不过”说着,沈画却话锋一转:“真实的情况是,当年南城朔是被逼卸了军权,因为太祖东方礼乃是多疑之人。不想被人诟病‘卸磨杀驴’,东方礼才想出这么一出,一边让南城朔自卸兵权,一边立下家规让儿孙娶南家女儿为妻,实际上,仅仅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
莫瑾言听得一愣,却又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脱口道:“家规所言,凡南家嫡女,皆为东方家长媳......长子之媳,却并非嫡子......而只有嫡子,才可以继承皇位!”
“对。”
没想到莫瑾言反应如此敏捷,竟一语道破个中关键,沈画微眯了眯眼,看着拥被坐在自己**榻上的娇小女子,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他面对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当,阅历相等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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