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休抱着他慢慢放回床上,帮他脱了鞋盖好被子,走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等格雷他们回来时已经快天亮了,看兰休靠在傅涵床边到现在还没睡,格雷心里也有点打鼓,走过去,解开傅涵脖子上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一遍,顿时松了口气,这家伙就能大惊小怪。
他拍拍兰休的肩膀,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异样,我说你也不用担心到不睡觉吧。赶紧去睡吧,再过四个小时又得去值班了。
格雷拉着兰休的胳膊就要把往床铺那边推,被兰休拽开,他脱了鞋挤到傅涵床上,把躺在枕头上的人抱在怀里,拉过被子,两个人侧着身一起睡了。
因为宿舍基本都是六七个住在一起的,格雷跟陈言他们的床铺就在对面,看兰休在这么多人面前就不害臊的往一张床上滚,格雷有点没眼看了。赶紧去外面搬了张屏风过来给他俩的床挡上。
一会周筠轩去开水间打热水,陈言铺好床,就看见格雷盯着那张屏风发出怨念的目光。
看周筠轩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陈言上去戳戳格雷的肩膀,笑道你羡慕嫉妒恨了吧?
格雷切一声翻了白眼,我羡慕他俩干嘛,我是觉得有伤风化!当着你们这俩小孩的面就这么不正经,把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教坏了。
教坏?陈言不由得笑了笑,论这方面的经验我可是比他俩丰富多了,毕竟也给别人当了三年的繁育者,想单纯也单纯不了啊。
原本格雷跟陈言聊天的时候特别注意不触及到他过去的事情,可是一阵子相处下来,发现陈言倒是一点不在意被人提及此事,反而还经常拿自己繁育者的身份自黑取乐。
每次听他说这些格雷心里就挺不好受的,有时候自己掀开自己的伤疤,要比别人去掀更疼,不过可能掀开的次数太多,所以就痛得没感觉了。
看格雷突然沉默下来,陈言干咳几声,赶紧转移话题,我就是好奇,你跟筠轩有没有那个啥过啊?
格雷被问的顿时老脸一红,站起来敲了他脑门一下,小屁孩问这些干嘛?
唔。陈言揉了揉眉心,看着格雷红成一片的脸颊,内涵的笑了,那么害羞,一看就还没有,不过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俩在床上会是啥样。像傅涵他们,谁上位谁下位就一目了然。
格雷才不上他的当,我看是最近课题给你留少了是吧,等这次回去,把上学期欠的那四个都给我补回来。
不要嘛!格雷教授最好了,最喜欢你了,求求你不要这么对可爱的言言。我以后再也不调侃你了行吗?
晚了。
1551
周筠轩提着两个热水壶进门,格雷赶紧走过去帮他,看着他们俩交叠在一起的手臂,陈言瞬间沉默下来,躺回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
有些真心话,也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了。
到八点的时候,又开始穿衣洗漱,准备上岗。兰休穿好衣服,看躺在床上还在睡觉的傅涵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格雷在旁边看他神色犹豫,走过来问不然今天就让小傅在宿舍里休息吧,待会我去跟那边请个假。
没想到话音刚落,傅涵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已经整装待发,赶紧手忙脚乱的穿鞋下床,昨晚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连衣服都没脱。
又是忙碌的一天,凌晨1点多吃晚饭的时候,筱黑又来了。
傅涵有些惊讶,12只原药至少能用半个月,你一天就全用完了?
筱黑摇摇头,把昨天兰休给他的那只白色金属盒放在了桌子上,还有那六只没拆封的注射器,傅涵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的12只原药也都没有动。
傅涵哐当一声盖上了盒盖,语气带着一丝薄怒,为什么?不是为了救他都不惜来医院偷药吗,为什么拿到了药不去救他?
兰休看他情绪有些激动,赶紧拉住傅涵的手握了握,别着急,你先听他把话说完。
筱黑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苍白了,嘴唇上全是干裂出的血丝,一说话,嘴角上粘连的血痂就往上翘,露出下面的红色嫩肉。
是他不许,他让我把这些药都还回去,不然就绝食把自己饿死。筱黑两只手搭在桌面上,指甲里全是乌黑的血垢。
那里面沾染的是谁的血,答案不言而喻。
傅涵还想再问些什么,筱黑已经站了起来,黑黢黢的眸子有些涣散,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在看着他们俩,他对着傅涵跟兰休,一人鞠了一躬。
他说让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们。还有我,也谢谢你们。谢谢
筱黑慢慢直起身子,僵硬的走出了房门,四肢就像是被钉了钢板,一走一停都非常的别扭。
第二天傅涵找机会去患者区看齐宣,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装置,好不容易爬上了四楼,就看整条走廊的地上都躺着横七竖八的患者。
因为床位紧张,有些人只能躺在地上,要想来回走,就只能从地上那些患者的身上跨过去。
傅涵昨晚忘问筱黑齐宣是在哪间病房了,他看墙边还靠着一个稍微精神点的患者,走过去问他你知不知道齐宣住在哪啊?就是一个挺白净的男老师,三十多岁。
被问的人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他,齐宣是跟黑小子在一块的那个?
傅涵赶紧点头,对,就是他,你知道他在哪间病房吗?
对方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傅涵有些失望,站起身刚要再找一个人问,就听他说那个老师昨晚就死了。还有那个黑小子,用水果刀扎穿脖子,跟他死在一起了,早上刚被拉走,现在应该都在停尸间摆着呢。
傅涵站在原地,一点点转过身看着他,几点死的?
那个老师应该是12点多吧,黑小子给他洗干净了手和脸,盖好被子,又拿着一盒东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借了一把刀把脖子扎了。说到这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当时喷的满屋子都是血,好几个过来才把地拖干净。你说这人咋就这么想不开,能活着多好啊,像我这样想活都活不成了。
最后怎么走回去的傅涵自己都不清楚了,兰休说他脸色有些可怕,叫他别干活先回去休息,傅涵点点头,回休息室脱了防护服,像是鬼魅一样在屋子里徘徊,直到兰休他们回来也没停下。
兰休感觉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有点不正常了,把格雷几个人都吓得够呛。
兰休搂着傅涵的肩膀,把他哄到桌子前,把盒饭打开递给他,有什么事先吃口饭再说,你说,我们都听着好不好?
傅涵没说话,拿着兰休递过来的筷子,就像一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开始疯狂扒拉饭盒里的饭,桌子上,地上、还有他的衣服上,掉的到处都是。
可是没吃两口,他就站起来全都吐在了桌子上,连带着还吐出了一部分胃液。
好难吃
兰休扶着傅涵拍后背,给身后的几个人使眼色,格雷他们赶紧去倒水,拿纸巾。
傅涵总感觉还没吐干净似的,弯着腰又干呕了几次。兰休突然伸手把他的下巴捏住了,瞪大的眼睛朝着傅涵的脖子一点点凑近,声音带着颤你别动。
他伸出手解开了傅涵脖子上的绷带,随着纱布一圈圈脱落下来,屋子里四个人都摒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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