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弦看来,他们的每一场演出都很好看,兴许是因他也只不过看过这么几次而已。据艾青映、队友与助理们的自我感受,包括网上的评论,都认为乌鲁木齐今晚这场是格外惊艳的一场,很有突破,他看得出来,包括艾青映都很兴奋。
离开后,他们一起去吃了顿大餐,都是新疆菜。
这里的菜几乎都是肉,不似上海总有很多绿色蔬菜,也烧得干巴巴的,很少有汤水,而且很多菜里都有洋葱。景弦觉得挺好吃,就是得将洋葱都挑出来,吃多了有点干。
景弦现在不敢碰酒,队友们都在喝酒,有人喝得半醉,问景弦:景大神,你咋就这么挑食啊?啥也不吃?你到底吃啥呀?
没有恶意,景弦笑笑说:我是吃得比较少。
难怪我们景大神身材这么好!那身衣裳一穿,是不是就是古代人那什么青竹谦谦君子啊,是不是?
景弦有些不好意思,艾青映拿筷子敲他脑袋:吃你的!
队友逮着艾青映:喝!你必须跟我一起喝!
我他妈要保护嗓子!
景弦笑眯眯看着他们说话,觉得他们很有趣,这就是朋友间的相处吧?他也没想到艾青映自制能力还挺强,滴酒不沾。上次自杀时候喝得那样醉,估计也是偶尔为之。
快十点时,没等景弦自己说话,队友们就开始催景弦回酒店:我们要通宵,吃完了再找地方玩去,景大神赶紧回去睡!
自演出后,他们就都这么称呼他,景弦表示哭笑不得。
那我先回去了。景弦说着起身,艾青映跟着起来:我陪你回去。
哎哟哎哟哎哟众人又开始起哄。
滚!!!艾青映笑着骂他们几句,拿起自己的牛仔外套,跟在已经转身离开的景弦后头。
新疆温差很大,白天有阳光时很暖和,晚上便特别冷。
在路边等出租车时,艾青映低头仔细看他:还冷不冷?要不也把我的外套给套上?
景弦摇头,他其实有些不自在。
毕竟他以为,在这次出来前,艾青映听从他的建议,决心好好开始全新生活时,他们俩便已达成一致,恢复普通关系,哪料这人又突然亲他,此时还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模样。
他心里暗自嘀咕,艾青映却是拿着自己的牛仔外套往他身上披来,他有些惊慌地抬头,艾青映一愣,笑:你这么怕我?
景弦低头不说话,也不动。
艾青映帮他把衣服披好,看着面前的车流与路人,笑着静静说话:景弦,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这样一个奇妙的人。
什么奇怪的形容?
你知道,我看到你穿着那身衣服走上舞台,缓缓往我靠近时,我是什么感觉吗?
不想知道。
艾青映笑出声,侧脸看他:反正我知道就好了。又道,好想知道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啊。
谢谢,并不想被你知道。
艾青映又笑,笑得景弦甚至怀疑自己难道有做喜剧演员或者相声演员的天赋?
回到酒店,艾青映难得老老实实没打扰,将他送到房间门口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景弦先将那套衣服挂好,拿了换洗衣裳进浴室洗澡,他将衣服都脱了,站在镜子前仔细洗脸。他从不化妆,自也没有卸妆的东西,只有洗面奶,眼妆用湿纸巾擦得并不干净,他仔仔细细地用洗面奶多洗几遍。
他弯腰,闭着眼往脸上撩热水,正洗得认真,突然一声巨响,他的手一抖,立刻睁开眼。
竟然停电了,乌黑一片。
他赶紧抬头,结果直面镜子里满脸洗面奶,白得发光的自己,背后有一些窗外射进的灯光,照得他的脸惨白惨白。
水龙头的水滴答滴答地流。
他蓦地就想起小时候被表姐骗着看的那部鬼片,尤其是那个近景的鬼,几乎是一模一样。忽然间,他的双腿一软,他不敢再看镜子,甚至不敢再碰洗脸台,慌乱地往后退几步,腿却又碰到马桶盖,他想到更可怕的马桶里钻出来的东西。
他吓得,腿软得,他直接瘫在地上,往角落里拼命地缩,滴答滴答的水声还在耳畔,屋内不仅黑,还格外静,他觉得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是什么?
小时候那些可怕的画面一一在脑中,在眼前划过,他将脸埋在膝盖里,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艾青映发现停电后,立刻就给景弦屋里打电话,却压根没想到,电话铃声直接将景弦吓得浑身发抖,景弦觉得自己都快死了,狭小的卫生间,乃至整个酒店里,全是怕人的东西包围他,他连呼吸都不敢,差点就要窒息。
艾青映见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放下电话,来到隔壁景弦的房间敲门。
听到敲门声,景弦死命地把自己往墙里贴,艾青映久久敲门没人应答,有些担心,恰好客房服务过来说暂时停电的事,见状帮他用房卡打开景弦的房门。
景弦?艾青映一进来,便叫着他的名字,没人应他。
景弦?人呢?艾青映打开手机电筒,先去卧室看了眼,没人,又去小厅转了圈,还是没人,他闻到卫生间的香味,顺着走去,走到门边,又问,景弦,你在吗?
景弦怕得牙齿都在打颤,他根本不敢睁眼。
艾青映走进卫生间,环视一圈,看到缩在马桶去墙壁之间,身无片缕的景弦,他愣住了,他轻轻叫了声:景弦?
景弦的脑袋埋在手臂与膝盖里,充耳不闻。
景弦,怎么了艾青映立即蹲下身,靠近他,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了这是?
景弦却夸张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往角落里缩得更多。
艾青映皱眉,伸手过去,强硬地将景弦的脸掰过来:怎么了?
景弦颤抖着不敢睁眼,是我啊,景弦,是我。,艾青映尽量放低声音,没事的,没事啊。
景弦这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瞧见手电筒白色灯光下正正常常的那个人,脸颊上,那人的手掌也有温度,墙上也有影子。
景弦呜咽几声,忽地扑到艾青映怀中,紧紧抱着,再也不松手。
艾青映满头雾水,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抱着景弦站起来。景弦仿佛考拉,双腿盘着他的腰,双手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脑袋窝在他的肩膀里,颤抖着,又闭上了双眼。艾青映抱着他走出卫生间,走进卧室,要将他放到床上。
景弦却依旧抱着他,松也不松。
他便伸手去掰景弦的手,毕竟躺在床上会舒服点,景弦却又呜咽起来,好委屈的声音啊。
艾青映很担忧,可是看着景弦这样依赖自己的样子,又有些高兴。
好好好,我抱着你。他抱着景弦,坐在床边,轻声,低头问闭着眼的景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景弦不说话。
酒店里电路出了点问题,暂时停电了,刚刚客房服务员说,很快就到电了。
景弦反而往他怀里埋得更多,艾青映轻柔抚摸着他的后背,碎碎说着话:是不是害怕呀?没关系呀。
景弦再呜咽,艾青映心道,难道说中了?景弦怕黑吗?怕鬼?
好可爱啊。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就连怕黑,他都觉得可爱。
艾青映便一直抱着景弦,摸着他的后背,在景弦耳边轻声说话,景弦的颤抖渐渐平缓,却还是扒着他不松手,艾青映便用哄孩子的语调说:手这样用力抱着,不疼嘛?
景弦不动,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