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果不来,他只能亲自打电话去教训了。
他非常轻松而又愉悦地走进电梯,再从电梯出来,抬头正要去开门,瞧见门边站着等他的人,他站在原地。
来人朝他笑了笑,上前一步,叫他:多多。
第53章告诉全世界
见到许久不见的妈妈,景弦的一切心情瞬时停止,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云悠悠在心中叹气,如若不是去年那场突发的事,她与丈夫从来不知道,他们给予儿子的压力,竟是这样的大。
她再上前一步,笑着问:不请妈妈进去坐坐吗?
哦。景弦这才恍然回神,赶紧上前,掏出钥匙,开了门,又从鞋柜翻找出妈妈的拖鞋,伸手接过她的包,等她进来了,他忙道,妈妈你坐,我去给你烧水泡茶。
说着,景弦就转身去忙碌起来,水烧到一半,又打开柜子找了许多干果与零食出来。
他是个从不吃零食的人,艾青映喜欢吃松子、海苔,还喜欢吃各种薯片,近来家中多了不少这样的东西,景弦全部翻找出来。
他忙碌的时候,云悠悠打量着他的小家。
儿子的家,她自然是熟悉的,然而半年多不见,景弦那总是一成不变的家,变了。
景弦的家,墙壁就是书柜,唯有玄关这段有块白墙,原本干干净净,此时挂了一幅油画,画上是只小黄鸭,画得不伦不类,却又透露几分可爱。往阳台看去,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户上,竟然挂了个粉色的捕梦网,她原本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偶然听学生提起。
她再往里走了走,白色地毯上,摊了不少琴谱,沙发上放了把吉他。
小茶几上是没吃完的半桶薯片,总是浅灰色调的床单、被套,如今是粉色与蓝色调,枕头旁还放了两只熊猫玩偶,床头柜上是个小黄鸭形状的闹钟。
不过半年多啊,况且听艾青映说,他是今年年初才第一次来这里。
也就是说,仅仅几个月,他就能将景弦影响至此。
他十来天没来了,景弦都能容忍他散在地上的吉他与琴谱、吃了半桶的薯片,不舍得去收拾,保持原貌。
景弦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人。
云悠悠在心中不由再感慨,妈,你要喝什么景弦拿着茶叶出来,见她还站在那里,诧异道,妈妈,你怎么不坐?他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赶紧拿起沙发上的吉他与谱子,呃,就是他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道,你坐吧
云悠悠哪里舍得为难他?她上前,拉住景弦的手,将他拉到沙发一起坐下:一起坐,妈妈不用你忙这些。
妈妈的掌心温软,是和艾青映不一样的感觉,景弦的心却也是跟着安宁下来。
他不由沁出笑容:嗯。
没有再忙,两人说起了话,云悠悠察觉到景弦的紧张,心中再叹气。
云悠悠没有先说去年那件事,而是挑了几件生活中的杂事,景弦则是告诉她自己近来的研究方向和大致的工作,说了些工作的事,景弦问她:爸爸也回来了吗?
他还要一个礼拜,我先回来。
那这个礼拜,你去不去学校?
孩子的性格,从父母身上都能找到影子,云悠悠与景弦的父亲景穗,和景弦一样,是个有些工作狂的性格,从来是很少休息。学校、办公室、教室,是父母的另一个家,甚过真正的家。
景弦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岂料云悠悠却笑道:不去。
啊。景弦有些怔,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悠悠看着,便是很心疼,他们错过了太多孩子成长的瞬间。
景弦努力地找着话题,因为他害怕被妈妈问到去年的那件事,他只好问更多他们在国外的事,云悠悠知道他的想法,却还是伸手再度握住他的手,问他:多多,有喜欢的人了吗?
景弦的手立刻僵硬住,眼神回避地往下瞄去。
这就是个坎,总要过去,若不是这件事,云悠悠与丈夫,都不曾察觉,儿子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艾青映那样的喜欢景弦,她是相信且放心的,艾青映的母亲,傅真真,她打过很多次交道,也相信是个很善良可爱的人。
可以说,对方的家庭,是个很快乐而又合适的家庭。
她很喜欢艾青映,也喜欢傅真真。
但她更喜欢的是自己的儿子,猜测再多,她也需要儿子的一个准话。这条路,在国内到底不好走,但只要儿子下定决心,再难,他们也会陪着儿子一直走下去。若是儿子有一丝的不安,他们也不会为了别人而去逼他。
景弦果然久久不说话,云悠悠不能确定,他的无言,是因为自己对艾青映的感情不够确定,还是因为他们。
云悠悠想起去年那次,他们过来,其实是想了解情况,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景弦却愧疚地要给他们下跪,她的心痛得都要滴血。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儿子,她根本不忍心逼他,她用舒缓的语调说道: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景弦抬头看她,似是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和你爸爸生在一个院子里,读一样的小学,一样的中学,一起跳级,一起上大学云悠悠缓缓说着,声音仿佛能穿透时光。
景弦也渐渐听得痴迷了,是的,若说这个世上还有他羡慕的爱情,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他们俩不到二十岁就一起大学毕业,人人都以为他们会继续念书的时候,他们俩却立即结婚,还迅速有了他。生下景弦后,他们才继续出国读硕读博,继而又一起回国。
哪怕他们在国外念书,他那个时候还很小,也不用上学,外公外婆常带他出国去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经常抽空回来看他,他真的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他能够平静接受自己的人生,学习方面,父母、外公的严厉,也是为了他好。
中学时候,之所以成日想着会有这样一个少年在门外等自己。
也是妈妈曾给他讲过,爸爸常常在教室门口等她放学。
父母是他最好的榜样,他却辜负了父母。
景弦不由叹了口气,云悠悠握紧他的手,看向他,问道:小的时候,是不是挺讨厌外公和爸爸,不许你弹钢琴,逼着你写作业,逼着你写大字,逼着你看与背晦涩难懂的古籍?
景弦立即摇头,却也有些羞赧地实话实说道:只是有点伤心,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不能碌碌无为一生。与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相比,这是我自己愿意承担的付出。
远远那会儿上音乐学院,你是不是很羡慕?
有一点,但也还好吧。我学这样的专业,从事这样的工作,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非常热爱它们,就像远远热爱她的大提琴一样。景弦看她,妈妈,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冥冥之中,我终将会成为现在的我,这样的我,也才是我。
云悠悠看他半晌,点头,又将话题拉回来,道:爸爸妈妈小时候和你差不多,也曾伤心愤怒过,我很小的时候生气,不想看书,你爸爸就会安慰我,那个时候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喜欢。我们年轻时候,不如现在,那层纸一直不曾捅破,可我也一直记得那种怦然心动感。云悠悠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是为了开导景弦,她继续道,那种感觉围绕我整个少女时代,甚至陪伴我至今,更是会影响我一生。我到现在还记得,大学毕业那天,我们一起拍照,却不见你爸爸。
我们等了好久,忽然一直在吵嚷着说着各样毕业相关事宜的学校广播安静了下来。
景弦好奇看她,他从未听父母说起过这件事。
云悠悠面上浮起更多的不好意思,说道:安静了十来秒,广播里响起你爸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