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渊身前的空气渐渐扭曲,一个五行属火的符文缓缓显出纹样,探其强悍气息,赫然也是大乘。
那符文爆炸的冲力实在太大,王折连半途凌空飞起都做不到,整个人直接撞进陡峭的山壁!
闷声震耳,碎石滚滚而落。
几息之后,才听闻叮当一声,一柄弯刀掉落在地。
爆炸的狂风吹乱蔺负青的白袍,他深邃的双眼沉静如潭,抬手布下一个防御类的金汤阵护住人事不省的紫微阁众人。
开玩笑,好不容易重生回来,送是不可能送的。
方知渊冷汗都打湿了后背,许久,劫后余生似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低声埋怨道:师哥是想吓死我。
这时候理智才渐渐回笼。
想想也是,寻常仙家弟子都能从家族或师门那里得到些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而尹尝辛那么大个半步天仙摆在那,蔺负青又是其爱护到了极点的大弟子。
一个等同于大乘期全力一击的攻击符文,师父想必还是送的出手的。
只不过数遍仙界,能像蔺负青这么邪乎的人也不多。他居然会想到把攻击符文再叠上个障眼法术,扔在封锁阵上头
然后使个激将法,骗人往上撞。
硝烟弥漫,王折手撑山石,剧烈喘息着,脸上肌肉狰狞跳动:好好得很
他的半边手臂,赫然已被烧成焦黑色,皮肉翻卷,好不凄惨!
蔺负青裘袍雪白地站在那里,这两厢一对比,简直干净得纤尘不染。
少年仙君摇摇头作叹息状,淡然道:虽然我早知道有些修士的修为和脑子不匹配。却还是第一次见大乘期的修士也这样蠢。
他居然还抿唇轻笑:我让你试你就试,怎么这么听话呢?呵。
他居然还故意呵。
面对一个大乘,蔺负青毫无找死的自觉,他诚恳地再次强调道:王长老,你该先来杀我。
四周的空气变了,开始震颤扭曲。
风也变了,变得锐利,似刀山似剑林。
地面上的那把弯刀剧烈抖动,仿佛预示着主人激烈到一个极点的情绪。
王折怒极反笑,他轻抚自己手臂,伤口便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恢复:我看你还能发出多少大乘符文
他凭空招手,弯刀徐徐浮空。
王折道:去。
弯刀光芒大盛,如一道雷电般刺向蔺负青。
仍然太快,他躲不开。
蔺负青知道自己躲不开,因此他不躲。
他抬手出剑,出剑总比躲避更快。
图南撞上弯刀!
哪怕王折已受了颇重的伤,这一撞,依然与以卵击石无异。
蔺负青的脊骨倏然弯折,眉间闪过隐痛之色,一口殷红热血已经自喉管呛出来!
咳、咳
落衣袖上,如雪里落梅点点。
境界的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蔺负青想起那天自己逼着沈小江打阴妖,忽然有种山水轮流转的怅然。
后悔了吗,小蝼蚁?王折飞身握刀,手上加力。弯刀几乎就要刺破蔺负青的脖颈,他目光疯狂闪烁,还是该叫你小魔种。
蔺负青丹田经脉中的灵气全出。金丹硬扛大乘不是开玩笑的,他面色惨白,只觉得肺腑绞痛,心脏一下下跳得又急又闷。
小魔种,你幸运得很
王折声音很轻,掩藏的恶意昭然若揭,我可以不杀你,只杀你师弟。你资质甚好,勉强可成真神的鼎炉。
血沿着唇角一线往下淌,眼前阵阵泛黑。王折第二刀已至,蔺负青依然横剑迎上,他不退。
蔺负青!!方知渊双眼赤红,咆哮道,你不要命了!?给我回来
在这千分之一个电光石火的瞬间,王折又弯起了嘴角,他望着蔺负青,如望一粒沙:只是这脾气,倒是需要先磨一磨。
你们真神,蔺负青眼神微有失焦,五脏六腑都受损,暗色的血不住地从口中溢出,究竟是什么东西所图为何
王折冷笑道:这个么,待你跪伏在我身下那日,就会知道了。
蝼蚁不该在真神面前卖弄聪明和勇气。
王折这般想。
他的杀意化作有形的刀刃,探入少年仙君柔软的躯体,撕裂肺腑骨肉,搅成一片血泥。
但凡这漂亮的小魔种再蠢笨些,未能发觉王长老的异样。
或是再胆小些,不敢叫住王长老,不执意上紫微阁的粟舟
他和他的师弟还可以多快活上几月几年。
图南仙剑自颤抖的手指间滑落。
蔺负青终于无声无息地倒下去。少年人那纤柔的身子微微抽颤着,像枝头随风凋零的白梨花。
王折伸手过去,五指揪住蔺负青的衣襟,就仿佛将那朵染血的白梨花扯进掌心。
他阴沉沉地笑道:多好的鼎炉,是我的了
你问我后不后悔。
忽然间,清冽的嗓音响起。
微风不再流动,草木不再摇晃,小虫的叫声与仙花的甜香一同消失。
时间被拉长,空间在变幻。
你问错了。
王折的手腕被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蔺负青淡淡睁开眼。他的眼瞳深处似有黑暗的长河奔涌,浪花吞噬了一切光芒。
未来的魔道帝君淡淡说道,我这两辈子,从来不做后悔的事,也从来不做没想清楚的事。
王折将眼睛睁大到极致,背后阵阵发麻。
他猝然惊觉,这是哪里?
脚下山崖不是山崖,头顶天空不是天空。
你也做错了,我让你去试着杀知渊你就去,我让你先来杀我你也来。蠢。
就是因为这真神瞧着太蠢,蔺负青还想装惨示弱看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
可这肉身毕竟太脆弱,再强撑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儿只好作罢。
王折动弹不得,嗓音干哑道:你
白袍的少年仙君不知何时已经反手擒住他的脉门,疑惑地微微蹙眉:蠢得倒叫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是不是杀我星星的人?你难道不晓得我乃是渡劫神魂,怎还敢扬言要杀我们?
这里是识海,是神魂之境。
就在刚刚王折触碰他的一刹那,蔺负青的神魂已经直接入侵到了王折的识海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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