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把锐利无匹的剑,自窗口飞向天际,在半空中斩出百余道剑意。
那剑快过风,快过电,快过人心恶意,自然也快过阴妖被斩杀时发出的凄厉尖叫。灵气四溅,阴气肉眼可见地溢散成一串串黑烟!
顺息间,黑云破,白日出。
噼里啪啦
众剑杀敌已毕,纷纷落地。
落在地上,才叫人恍然惊觉:哪里是剑,明明只是十余根平平无奇的木筷子,吃饭夹菜时用的木筷子。
方知渊把眼一垂,自然也知道自己刚刚做了多余的蠢事,不过他是习惯使然,倒也没什么难为情的情绪。
铁刀随意往地上一插,他安静倚在桌边喝完了粥,收刀入鞘,沉默地往门口走。
却不料身后那雪袍一动,小神仙拦在他面前,一双清透眼眸打量了他半晌,淡红唇瓣开合道:慢着,我改了主意了。
方知渊:
蔺负青纤白手指虚虚抵在门上。
他认真道:你不能走。
方知渊用一种看路边疯子发疯的眼神瞧了他一眼,抬手时铁刀合鞘,猛地往蔺负青身侧劈下去。
蔺负青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孩子有点儿疯,见方知渊一言不出就突然动手也不慌不忙。
他淡然并指一点。
可怜当年的小祸星,在蔺负青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一招下来就被震晕了神魂,哼都没法哼一声地失去意识,脱力倒进白袍少年怀里。
鱼红棠在一旁眼眸亮晶晶地跳着鼓掌,笑嘻嘻道:滚哥哥好不乖啊!青儿哥哥捡了你,你就是青儿哥哥的啦,小红糖就是这样子哒!
后来,在跨越两辈子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场经历一直是方仙首无法撼动的心理阴影。
他觉得蔺负青根本就是一时兴起,就像在雨里捡只小病狗似的,把他提着后颈捡进虚云,当小宠物养着的。
他后来那么拼死拼活地追赶蔺负青,也是心头卯着着一股傲性,不甘地想证明些什么。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真正能安心归隐之后的某一天,魔君才苦笑着跟他坦白。
当初其实是突然觉着,如果不把你留下,我很可能会死。
第56章小城街头远看花
还要试试双修吗?
蔺负青柔柔和和一句话,方知渊只觉得一股邪火上头,浑身的血都给点着了。
他双臂箍紧了怀里的纤细腰肢,灼热气息活像压抑着饥渴的野兽,忍耐半天,口中吐出的却是:你以为我不想!?
方知渊煎熬地恨恨道: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我能下得去手么!?
这话没毛病。毕竟如今这个壳子,魔君仙龄十九,可单看外表也就十五六岁模样,还足能称一句少年呢。
偏偏这小少年又生了那么纤细精致的身子容貌,雪瓷雕出来似的,仿佛用力一揉就要揉碎了。
仙界里十四五岁就去做鼎炉的少年少女其实不少,有些大人物就是好这一口嫩的。可就方知渊来说面对这个模样的小师哥,他还真舍不得做什么越界的事。
蔺负青忍不住坏心思地笑起来,眼角弧度分明写着我就知道会如此几个大字。
师哥,方知渊牙痒痒地亲了他半晌,叼着蔺负青的耳垂舔舐,命令似的开口,你,长大点儿。
蔺负青笑眼看他,心想:真可爱啊。
再怎么面上凶巴巴的,只要想想阿渊是对着同岁的自己心甘情愿地唤师哥,顿时就显得乖得不行。
说起来,方知渊第一次唤他师哥,是什么时候呢?
见蔺负青居然在这时候出神,方知渊不满地用下巴蹭他:快点。
别急性,我又不跑。蔺负青松松地推了这人一把。暗自运了灵气走遍经脉,少年人的身子渐渐舒展,变得更加柔韧修长。
转眼间,已经是成年模样的俊美魔君躺在床上,墨发如瀑垂落,单薄衣衫半开,自精致的喉结至平坦的小腹,白肌沿着蜿蜒的一线轮廓弧度若隐若现。
蔺魔君凤眸半撩,嗓音清如玉叩,带着几丝不明显的揶揄:如何?方仙首可是想要孤家这样?
他眼中氤氲,象牙白的手指更往下扯了扯衣襟,坦荡挑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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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渊第一次唤他师哥,是什么时候呢?
当年,蔺负青本是想叫他和鱼红棠一样叫自己青儿哥哥,或者哥哥的。
可惜方知渊抵死不从,甚至连好好跟他说话都不乐意。
后来他立宗虚云,总算有了借口,快乐地要求方知渊叫声师哥来听,方知渊仍然不肯。
那时候蔺负青还常常去太清岛外头玩的,一是为了清涤道心,二也是想从红尘中寻契机破心魔。
他看不下去方知渊天天自虐又自闭,也拽这人一同离岛。
方知渊最初极其抵触,因为人多的地方一旦引来阴妖很容易事态失控,他们又吵又打地折腾了好几次,蔺负青才算把这颗小祸星拽出去遛。
最初几次他们都很小心,没出过什么差错。
真正招阴妖引起混乱的,只有一次。
那是座齐洲边缘的小城,并不很繁华却颇有仙名,是因为唯一在凡俗界开设分院的仙门识松书院,就有一所立在这里。
城内住着几名引气期的底层修士,算是凡俗界和仙界的交口。他们在这里采买一些东西,再装在乾坤袋里带回岛上。
当时是个下午,他们已经将大部分的日用之物买好,只剩下随意逛着瞧瞧小玩意儿的闲心。
蔺负青只不过是偶然离开了一小会,阴妖偏巧就这时候来了。
黑云遮罩,日光黯淡。对于这样的小城来说,阴妖是足以屠杀全城的恐怖灾难。
方圆十几里的地界,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恐与混乱。哭喊,尖叫,推搡奔走者不计其数。
快跑,都快跑啊!
阿娘、阿爹!!呜哇你们在哪
快,快去请书院的仙家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百姓们瑟瑟地躲藏在一处,有人痛呼:明明百来年都好好的,我们这里受仙门庇护,怎么可能会有邪物袭击!?
是阴体之人!
开口的是个身披甲胄,体格坚实的汉子。此人是城里罕见的筑基修为,怒发冲冠道:这些污秽居然来了我们城里
百姓们立刻像寻到了主心骨似的,惊喜地喊城主来了,接连行礼。
那被尊为城主的甲胄男子从背后抽出长弓,眯眼瞄准了混乱正中,与阴妖且斗且退的黑衣少年。
不必慌,待除了阴体,阴妖就会散了!
冰冷的箭矢瞄准了黑衣少年的后心。
几许踌躇后,又放下。
护卫军士不甘地摇头:不行,太远了。
城主愤怒地一拳捶在身侧墙上,这个距离,怕是瞄不准。
有人恐慌起来:那、那可如何
城主默然,心知若再不快些决断,任阴体之人在城内逃窜,阴妖必会毁了小城的
他回头深深一看城民们惊恐的脸,毅然从掩体后跳了出去,冲向混战的烟尘中。
一个妇人掩面恸哭:夫君,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