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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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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阿渊哥哥!!

方知渊倏然变色,他回头。

朦胧的远山小路上,一抹飘渺红裙奔来。

鱼红棠泪流满面,她在崎岖的山间奔跑着,哭喊道:阿渊哥哥!别走,等等我,别走

荀明思等人也惊住了。这样残忍的离别,他们本都是想要瞒着鱼红棠这个小师妹的。

这女孩才仙龄十四,她才十四岁太幼小,太纯真,还没来得及经受半点苦难的磋磨,是一朵柔嫩娇艳的海棠花。

她被蔺负青养大,自幼从未和她的青儿哥哥分离过,哪怕一日也没有。

方知渊把心一狠,将蔺负青拦腰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粟舟,宋五,开船!

你要去哪儿,你们要去哪儿!?鱼红棠声嘶力竭,泪珠从乌湿眼眸里滚滚而落,也被她抛在后面,为什么不带我走!!

粟舟轰鸣着腾飞的同一刻,红衣少女也御风而起,她颤抖着哭道:青儿哥哥不认得我们了,虚云四峰变成这个样子了,师父也不在了现在你又要走了!把青儿哥哥也带走了,那小红糖怎么办!?

鱼小师妹小红糖!荀明思忍着酸楚咬牙道,回来吧,不要让你阿渊哥哥为难!你

他想如实脱口而出,方知渊此一去本就是九死一生之险,以你的修为和仙龄,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可是,这又如何说得出口

不!!鱼红棠不甘地摇着头,眼神火热。她灵气挥霍到极致,她猛地向粟舟伸手:带我走吧,阿渊哥哥带我走!小红糖会听话的,我可以吃苦,我不怕受伤,我努力修炼我只要和你们在一块儿!!

方知渊渐渐红了眼眶,咬牙背身别过头去。黑衣在狂风中拂动着,他并不看她。

粟舟速度提起,向上升起,升到云层之间。

有山下的修士被这惊起,无数的法术法宝冲粟舟轰来。那以老神木的树干制成的粟舟却如铜墙铁壁,岿然不动。

别走不要走!

娇小的红影在漫漫寒夜中追逐着远去的粟舟,嗓音越来越悲恸高亢,凄如杜鹃泣血。

女孩拼命拼命地追着,泣声呼唤着,乞求着。可是那粟舟却越来越远,粟舟上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直到某一刻,鱼红棠灵气耗竭,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她在山间的砾石土泥里打了两个滚儿,手脚都磨破了,发髻也散了。

可她下一刻就爬起来,她迈开双腿,逆着山风奋力地奔跑,用凡人最笨拙的方式,追逐着一艘不回头的粟舟。

回来,哥哥!!不要抛下我

鱼红棠赤红着眼眸,发狠地冲长空哭喊:

哥哥,回来!!!

终于,她跑没了力气。鱼红棠被树根绊倒,整个人往前栽去,又从山间的一处滑坡滚下来,再爬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尘泥和汗水。

她听到了浪潮声。

她竟跌到一处山崖前了,鱼红棠披头散发地跪坐在那里,茫然地看到临海的海浪正经年不变地拍打着礁石。

天开始亮了,黎明正从海的那一边升起来。

黎明照亮了近处崖下雪白的浪花,和远处高空变成一个小黑点的粟舟。

啊啊!!!

女孩猛地昂起头,喉中陡然爆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不甘的哭喊。

她死死咬着唇,下颔全是流下来的血。鱼红棠睁着含泪的眼眸,睫毛颤着,那冰冷的黎明正倒映在少女的瞳孔里。

一切归于静寂。

此后百年,兄妹三人再无聚首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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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渊终究是走了。

他孤身一人,牵着失去神智的蔺负青,背着他的灾牙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拿。

师弟妹们为他准备的乾坤袋,他偷偷留在了虚云。在这么个时候,哪怕一粒丹药一件法宝,都是能救命的。

如今仙界混乱不堪,他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挑那种荒山老林峡谷的险地寻路。实在没有路了,就拿刀劈一条路出来。

可就算如此,偶尔也会遇见修士,因着他带了堕魔之人而动杀心。

每当此时,必然就会是一场恶战。

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难熬,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他还没遇见蔺负青,还没被带入虚云的时候。

那时候,方知渊也是孤身一人一把刀,在人烟罕至的黑暗中淌着血摸索前行。

阴妖缠身本就时刻危险,若是一个不慎,还会有世间的恶意将他刺穿。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满身的新伤叠着旧伤。

如今也是一样的。

只是多了蔺负青在身边,他便不觉得难熬。

不知不觉间,冬雪吹走了春花。

一月,三月,六月。

半年,一年,两年。

幻境中岁月变幻,方知渊始终牵着蔺负青,仿佛在人世与阴间的边缘浪迹天涯。

不知何时起,那个负长刀牵锁链的黑衣仙君,似乎变得越来越容易受伤,身子也越来越虚弱了。

也是与此同时,在苦难的川水冲刷之下,这个人身上的某些尖锐的棱角,被无声无息地打磨得沉静而内敛了。

方知渊,他分明还是那样地年轻,眉宇间却已经有了与年纪不符的沧桑与风尘。

如果说曾经的祸星少年,那是冷冰,是烈火,是辛辣辣的烧酒。

那么如今这个沉默逆行的带刀人,却像深潭幽水,像暗夜长灯,像深埋土里多年的陈酿。

虚浮的脚步踩在杂草上,暗色水迹渐渐晕开,延到月光之下,那刺眼的红色才现出真形。

方知渊浑身浴血,摇晃着背靠在一株老木上,脱力滑坐下去,捂着唇咳。

可借着头顶的月色,却能看出他是含着很微弱的笑的,眉眼和唇角都弯着柔和的弧度。

师哥。

方知渊眼神略有涣散,他在一块还没染血的衣角上擦净了手,小心地伸过去揉了揉蔺负青的头发。

然后,他捧起蔺负青麻木无波的脸,向上抬起一点,你看,今晚的月亮好不好看。

没有回答。

饶是这样的有问无答已经持续了快三年,方知渊还是每次都忍不住目光黯然。

他曾经心如冷铁,从不屑去看那风花雪月。

可蔺负青是喜欢的,他知道他喜欢的。

曾经,虚云四峰的那个白衣小仙君,总是以此百般打扰他练刀,叫他看花叫他看月,当然也因此叫他烦得不行。

方知渊眼前渐渐模糊,似乎又看到年少无忧的蔺负青百无聊赖地坐在莲湖之上,风吹动他束发的发带,清隽无双的少年冲他回眸一笑:

阿渊阿渊,别看刀啦。你看看头顶上,今晚的月亮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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