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君上也知道,是您赶雷穹回去。您那时分明神魂已有衰竭之兆,君上不可能无所察觉,却
鲁奎夫顿了顿,痛心疾首地道,您怎地这般不自惜啊!
方知渊一旁抱着臂,恨恨地煽风点火:雷穹仙首,消消气儿罢。谁拉得住你家君上?承命魂阵都兜不住他造的!
蔺负青将绳索扔在地上,艰难地一笑:是,是我错,都是我不好。唉呀我这几天单是哄着煌阳就够累的了,看他这脾气。雷穹,你既然这么疼我,可莫再给我添事儿了,快起来。
他这已经是想息事宁人的语气,鲁奎夫却回他一句:君上不肯自惜,休怪雷穹日后要违逆犯上了。
蔺负青没有别的办法。
他捂额角,嘶,头痛
果然这招才是最管用,鲁奎夫和方知渊都不敢再叨叨,连忙扶着蔺负青回屋躺下。
蔺负青不想再躺着,坐在案前把外氅脱了,一面拿发带束发,一面道:知渊,替我去把申屠和姬纳都叫来。雷穹来了正好,我有些话一起跟你们说。
方知渊皱眉道:现在?可你还
蔺负青坚持道:是重要的事。
方知渊不再多说,深深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走出去了。
他从主峰绕到听鹤峰,先去找荀明思。听鹤峰外头寻不到人,他便又转去荀三的洞府。
洞府里,坐着两位乐修。
琴师哥哥,你这几天怎么不太高兴呀。
申屠临春摆弄着自己的耳饰,抬起眼皮往对面望,我回来好几天,你都不正眼跟我说话的。
室内焚着香,打着一层细竹帘子。蓝衣琴师正跪坐在里间,缓慢地调试自己的仙器。
温润的嗓音带了几分淡凉,好似初春乍暖还寒时料峭的溪水:大师兄那个样子,我应该高兴么。
申屠站起来,钻过帘子坐过去:别担心啦,你家大师兄厉害着呢。不会有事的。
他将刚刚取下的耳饰在指尖抛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喏,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荀明思道:我家大师兄的事,你倒是懂得比我多么?
他闭了一下眼,耳垂微痛。
水蓝色的玉石已经被佩戴在雪白的耳上。
呼申屠临春凑上去,小心地吹了一口气,我给你戴上啦,不疼吧?
春儿,你们有事瞒着我,瞒着我们。
荀明思面容平淡。肃正禁欲的琴师,因着耳上一抹绚丽的蓝晕,无端地生出几分动人心魂的美感。
申屠临春望着他,没皮没脸地笑道:琴师哥哥,你真好看。
荀明思垂下睫毛,自顾自地道:自从金桂试那段日子起,我便觉出些什么。大师兄和二师兄好像变了许多好像原先还是走在身边的人,一眨眼就远在天际,连背影都是模糊的。
申屠临春笑容渐渐淡去。
他抓了抓头发。
荀明思道:我想了许久,也曾觉得,大约以我的能力的确跟不上两位师兄。既然如此,替他们守好家,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可是
忽然,房门被叩响。
荀明思一怔。
申屠。方知渊推门进来,神色如常,我师哥找你。跟我走。
申屠临春还没说话,荀明思先蓦地推琴而起,二师兄!
方知渊看了他一眼。
荀明思脸色微白,敛眸后退半步。
他看懂了二师兄那个眼神里蕴含的意思。
别问。
别想着追上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莫越界。
荀明思默然坐回去时,申屠临春与他擦肩而过,小妖童腰上琳琅满目的金环擦过他的手臂,叮当轻晃。
就是这一刻,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被抛下的落寞感。
从最初被蔺负青捡上山来时,他心里便隐约知道,自己这两位师兄是与众不同的,不是他能比的。
他明知不该奢求太多,只需一心仰慕着自己的师兄,将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便是最好。
他明明理智,心如明镜。
可是
他依旧,甚是不甘心。
房间里变得空荡荡的时候,荀明思摸了一下他的雀听琴。他觉得自己是时候下山走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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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蔺负青的书房之内,人齐了。
姬纳这几日一直在昏睡,方知渊在蔺负青的要求下暂时替他稳住体内残留的阴气,把人弄醒了带过来。
紫微圣子将脸半垂着,他面对这几个重生而来的魔修、祸星之时,表情依然有些不太自然。
关于这次天裂之祸,我知道你们有许多不清楚。
蔺负青已经束好了长发,还自己给自己沏了壶茶,此刻气定神闲地斟茶入盏,显然已经做好了讲上几个时辰的准备,许多事的确是我一手策划,当时不便讲明。现在可以讲了问吧。
沉默弥漫。
没一个人说话。
蔺负青把茶盏一搁,苦笑抬眼:唉呀,这么不给面子么?
申屠临春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君上恕罪,我们只是怕把你累碎了。
蔺负青:
魔君假装恼了:好好,现在不问,以后可不讲了,到时候莫再怪到我头上。
方知渊突然开口,姬圣子。
他问的却不是蔺负青,而是姬纳,九转灭魂大阵,是我师哥叫你布在灵塔之内的?
姬纳眼神微黯,抿唇:不错。
他如今实在很难坦荡正视方知渊,更莫论和他交流什么灭魂阵。
方知渊进一步确认:那灵塔,用来防御阴气是假,给天外神下套是真?
姬纳又道:不错。
圣子喉结一动,望着蔺负青低声说:可我一直不明白,蔺负青为何有那么大的把握。
蔺负青散漫地往椅背上倚,笑了:啊,那个是因为
方知渊忽的张口打断他:是因为,师哥知道,重生禁术带来的岁月回溯,根本就没干扰到那群天外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