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松书院的松涛,仍旧在风吹中响彻。
可惜,这难得的一夜安眠,却没能叫方知渊睡到自然醒。
次日清晨时分,院落外就聚集了一大帮学子。为首的是个白头巾的青年人,落后那白巾青年一步的,则是昨日在藏书阁里最激愤的另一个年轻书生。
他们浩浩荡荡,一路走来。沿途晨诵的书生们看见的都不禁吃惊。
那是白君岩师兄!
白师兄闭关出来了?
那白巾的青年人生了一副吊梢眉,瞧着便是满满的傲性。他在方知渊院门前站定,故意灌了灵力,高声道:
听说新来了一位贤才,三个月时间便读到了藏书阁第七层,白某实在想要拜会一番。请赐教!
请赐教赐教
声音回荡不休。
这一下气氛顿时不寻常起来,挑衅味道十足。围观的众书生不禁屏息,直直地望着那处小院,等方知渊的反应。
有些机灵的,知道这位白君岩师兄脾气尖刻,怕他与那虚云祸星撞上惹出大事来,连忙转去找袁子衣救场了。
可那房间里静静的,这么又过了几个呼吸,就在白君岩面露不耐之色时,里头终于有了动静。
只听咔哒一声,窗户被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推开。
方知渊金衫冷眉,斜倚在窗边。
他连正眼看白君岩都不屑,冷淡开口道:
教不起,请回罢。
第113章慧眼能识穿云松
若说这白君岩只是语气里含了三分挑衅,方知渊的态度便是半点周旋也懒得,直接下了逐客令。
书院的学生都是以谦和儒雅为贵的书生,这么直接说话的实在很少。白君岩立刻黑了一张脸:在我书院,同门之间相互讨教乃是家常便饭,不知方仙长缘何吝啬赐教?
方知渊半侧在窗边,一抹冷笑若有若无,扬手抓起一本书道:你也说了,我仅用三个月便读至藏书阁第七层,自然是日夜争分夺秒,勤学苦读。自己的书都念不完,谁有时间教你。
白君岩怒目:你!
方知渊这话尖锐得很,不仅将白岩松用来客套的一句赐教大方接下,还顺带暗讽了白君岩不专注自己的学业,反倒来寻衅滋事。
同他们一道来的那一群学生全都气的脸红,这虚云的祸星平素性子冷戾又寡言,第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这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却没想到一开口唇枪舌剑,竟也是这般厉害。
争分夺秒,勤学苦读?一道故意夸张的嘲笑声传来,站出来的是带这白师兄来此的青巾学生。
这就是藏书阁里一直看不惯方知渊的那位,名叫周诚,就你这般假模假样,也敢自称勤学苦读?难道是将我们书院学生都当做傻子!
方知渊轻蔑地摇头一笑。
他就在窗口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要说这周诚也的确直脑筋。方知渊叫他过来,他居然就真的昂首挺胸、满脸正气地跨步走了上去。
结果刚到窗边,扑面便是一股劲风!
啊!!
下一刻,方知渊的拳头就又狠又准地捣在了这周诚的面颊之上,可怜的学生口鼻飙血地倒飞出去,砸进尘土之中。
全场哗然大乱!
周师兄
天啊,打人啦!
年轻的学生又惊又怒,群情激愤地围在满脸是血的周诚身边,活像炸了锅。
方知渊却只是将手中的书卷拍了两拍,居高临下地嘲弄望着那痛苦呻吟着瘫倒在地的学生,幽幽道:
我以金桂宫名义来此,就算你们书院的院长副院长也得给我三分面子,你又是什么东西,敢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你,你居然对书院学子动手!白君岩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大怒,识松书院乃圣贤、鸿儒、君子之地,岂容狂徒如此放肆!
方知渊放声大笑起来:放肆?你们敢来招惹我,还怕我放肆!?
他手掌一撑窗棂,径直从屋内翻出了院外,面对这十余名书生,目光如刀。
你还想干什么?几个胆子不够大的学生被这么一震慑,哪里还站得住?彼此相顾,畏畏缩缩地往后退。
方仙长!
正剑拔弩张之时,另一边的院落巷道间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袁子衣终于赶到。
他额头上满是冷汗,拦在方知渊与学生之间,连连劝道:方仙长,息怒息怒小生这群师弟着实不懂事,还望手下留情。
边说着,袁子衣心里边叫苦连天:想当初蔺小仙君还在的时候,这位祸星虽然也挺凶的,不过也只是脾气有点差的程度罢了。
可是如今瞧瞧,这位杀神和他师哥刚分开才仨月。
哎哟,那叫一个横的。
见袁子衣对方知渊低声下气,白君岩更加怒不可遏,袁师兄!此人不仅行止无端、祸害藏书阁秩序,方才还动手伤人!如此暴徒,师兄岂可一忍再忍!
袁子衣那张脸更苦了,他又转向白君岩,连连作揖道:白师兄,息怒息怒,方仙长乃小生救命恩人,师兄就当给子衣一个面子
这大约就是老实人兼老好人的和稀泥大法,袁子衣这边劝劝那边劝劝,好歹将气氛缓和了几分,战战兢兢的学生们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可那白君岩铁青着脸沉默片刻,终是拂袖道:方知渊,这三个月来,书院数位师兄师弟看在当初小幻界里你对袁师兄有过救命之恩的份上,已经一忍再忍,几番破例。
可你不敬书院、不循院规,还几次打伤书院学生!袁师兄忍得,白某忍不得!
明日午时,就在书院论道台。我偏要领教一下,能三个月读至藏书阁第七层的奇才,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
论道台?你要同我辩战?
方知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袁子衣恨不得捶胸顿足:唉呀,白师兄万万不可如此!
白君岩却一摆手,袁师兄,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他又转向方知渊,傲然扬起下巴:若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从今以后,想要进藏书阁,先在我们第一任院长的塑像前跪好了,端端正正地磕上三个响头这想必不是什么难事罢?
不料这话一出,一直冷眉冷笑的方知渊却略讶地扬了一下眉,神色反而松动了。他自言自语一句:的确不难。
要求输者下跪,倒是不难预料。方知渊没想到的是,白君岩不叫他跪给自己,反叫他跪给书院。
见惯了更加残忍的刁难,听惯了更加不堪的侮辱,此刻反而觉得,这识松的学生们果然是一派天真无邪的书生意气。
叽叽叽!!
见方知渊神情有异,紫微从屋中飞出,停在方知渊面前惊恐摇头,黑豆似的小眼睛满满写着别冲动。
方知渊压根不看这小鸟,冲白君岩道:可以。既然如此,这辩战我接了。
袁子衣闻言大惊,而白君岩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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